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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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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以疾速往前飞冲,灌进伍寒芝耳中的各种叫声渐远。 前头帘子翻飞,驾车座位上不见人影。 当那匹受到惊吓、疯狂撒蹄的大马没能止住势子,四蹄踩空拖着马车往崖谷底下栽落时,伍寒芝空白脑海中掠过唯一一道思绪—— 幸好马夫大叔和桃仁被拉下马车,没跟她一块儿,幸得今日乘坐的车是家里最老旧的一辆,摔坏了不会那么心疼,就可惜了这匹大马…… 她本能地抱头缩成团,预料是要撞得七荤八素又跌个粉身碎骨的,但在一阵落石巨响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身躯上上下下摇动,微微摇晃,像坐在娘亲最爱的那张摇椅上,也令她想起儿时陪妹妹玩木翘板时的感觉,长长木条上,一人坐一边,一下子翘高一下子落地,妹妹笑音如铃,那声音当真好听……好好听,那声音…… “还有饼子吗?” 什……什么 声音刚硬微沉,伍寒芝倏地张眸,都闹不清楚自己究竟回神没有。 前头的车帘已掉,那个名字跟花一样的男子就蹲踞在驾马的御座上,套马的绳索和车辕断得干净俐落,那匹大马不知落到何处。 仿佛瞧出她内心疑惑,他两片薄而有型的唇掀动,有些不耐烦道—— “这片崖壁只有这一小块突点,马车还能勉强横跨在上头,多出一匹马难以持平,我弄断套绳让它先下去了。”略顿,浓眉忽地纠起。“你那什么表情?以为我舍了马任它摔死吗?那匹大兽我要它好好撒蹄卖力冲,它就只能乖乖听话使劲地活,此时早贴着山壁冲到底下快活了,你信不?” 伍寒芝眨眨眸子,冷风灌进,灌得脑袋瓜一阵激灵。 终于看懂了—— 四方见长的老旧马车挂在半空,车底下仅靠一方突出的岩块支撑,她被甩到车厢尾巴,而他在另一头,所以才会这般上下晃动。 她听到底下木板发出声音,车轮子被风吹得碌碌转动。 所以是因他及时出手,急速坠落的马车才能完整地悬在这儿吧? 只是他怎会出现在这里?他来干什么? “我肚饿了,还有饼子吗?”男人又问。 呃…… 她真没听错,是吧? 男人神情严肃,眉压得略低,问出话后,薄唇发倔般再次抿起。 高大身躯蹲在那块小小座板上,褐中带红的发丝遭风乱吹,冷风刮肤生疼,他上身却只套着一件皮制薄背心,两条肌理分明的劲臂光溜溜露在外头,刚美直朴,无一不夺人目珠,却令她心口有些泛疼。 她松开手脚拉开固定在角落的一只小柜,甫动作,车厢立刻格格嘎嘎地摇晃。 但她随即发现,她一挪动,他亦跟着调整力道,总能很快将马车稳下。 见她从小柜中取出一只布包,跟之前她用来包裹饼子的布包一模一样,他鼻翼歙动,瞳心不自觉刷过异彩,遂朝她探出长臂。 伍寒芝亦伸长臂膀将布包递去,语气不自觉低柔,微带歉然—— “这几日忙乱了些,没烙饼子,但厨娘帮我烤了一大火窑的香椿饽饽,早上出门时,我带了几个出来,还往里头夹了干乳酪和果干,你先垫垫肚子。” 以为他是要将小布包接走,那修长有力的五指却直接握住她的腕。 “还有什么东西要带走?”他问。 “啊?”她微怔,下意识摇了摇头。 “好。” 好什么?什么好?她还没想明白,一股劲力瞬间将她扯了去。 她扑进一堵厚实强壮的胸怀中,蒲扇般的大掌稳稳按住她的头。 她听到轰隆隆巨响,听到石块纷落和车板碎裂的声音。 她还听到……咚咚、怦怦、咚咚、怦怦——听到他的心音,非常有力,非常鲜明,充满比兽还野还强悍的生命力。 马车翻覆,坠落崖底,伍寒芝好半晌才回神。 她还在突岩上,毫发未伤,而弃掉马车之后才惊觉到这方突岩究竟有多狭窄。 邬雪歌两脚开开跨坐在石块上,她若不想掉下去,又不想直接坐在他大腿上,就必须贴近他的身躯才能蹭出一点空位坐稳。 很难不心悸脸红,可她想,这个将她圈在臂弯里的男人应该没什么异样感觉,因他正全神贯注在食物上。 适才护住她脑袋瓜的手已夺去她手里的小布包,里边有五颗香饽饽,每颗都有巴掌那般大,他虔诚捧着,先凑到鼻下嗅过一阵,美好的食物香气让蓝瞳愉悦地发亮,随即张口开吃,没跟她客气的。 周遭完全没有东西供伍寒芝攀附,风劲野大,即便她不惧高也还是有些胆寒,微咬咬牙,两手只得探去揪紧他腰间衣布,借着他的势稳住自己。 女子柔软身子依靠过来,不同于食物香气的柔软气味钻进敏锐的鼻中,邬雪歌身躯陡然一绷,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有个女子靠他这样近,在他怀里,贴在他的心口上。 嘴巴动着动着,他咀嚼的速度慢慢变缓。 垂目去看,映入眼中的是圆圆发漩以及雪额上轻覆的秀发,然后是被柔软鬓毛微掩着的一只耳朵。 那只耳朵白里透红,嫩到不行,安安静静贴伏不动,竟让他联想到温驯小兔……不仅那双耳像小兔,她整个人都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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