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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是的。没什么改变。如果我不去,谁也别想去,很抱歉浪费你勾引人的功夫。”

  勾引人的功夫。柏恩每次一想起这些轻视的字眼,就恨得磨牙。好吧,他是试着对她下功夫,但并不是偶然地碰触让他心跳加速。就只因为碰到她而已!而她却冷漠得不为所动,就像是在嘘走一只苍蝇。她一直这样对他。去他的,她的冷漠是真的还是假的?当她怒气爆发时,当她回应他的吻时——虽然她固执地否认——他在她身上看见了激情。就用那个在阳台吊床上做爱的奇闻,让他大半夜都醒着,这正是男人喜欢听到的÷—他感兴趣的女人如何和另一个人做爱。

  他的身体、他的直觉,都坚持她是个激情的女人,但他的头脑无法提供确切的佐证。她让他怀疑起自己。她拒绝他进一步行动的方式,就好像它们只是计划而已,好吧,也许是。但只是表面上如此,私底下,他是非常认真的。他和女人的关系一向轻松愉快,但他对婕安一点也不觉得轻松。他要得到她的决心与日俱增。

  去他的,她是怎么一回事?外表上,她非常普通,身材中等,一点也不艳丽。她浓密的黑色直发光泽动人,但不至于让人回头。她的绿眼睛很好看,睫毛长长的”但整体说来,她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她脸上活跃的智慧,而他从不曾被女人的大脑吸引过。问题是,他看得出她是吸引入的,就这样而已,但他的荷尔蒙坚持她是世上最迷人、最诱人的女人。

  他不喜欢这样。他一向喜欢女人、喜欢性。他宁愿和女人在一起,那胜于和一堆男人称兄道弟。但他总是可以愉快地走开,找到一个对他而言,意义相同的女人。这种生活方式很好,他不想改变。他不想让女人占据了他的思想,赶走所有其他的——尤其是一个似乎对他毫无欲望的女人。

  他不喜欢这样。而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在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则例外,因为她是同行唯一的女人才会如此。如果说,黛莎也加入了这次行程,他绝不会看她第二眼;但串莎不在这儿,而他无法将婕安赶出脑海。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麻烦,如果一个他看上眼的女人不接受,这是很少发生的事,他只要再找就可以了。但这里他无法再找,这正是问题所在。这—点,再加上她的抗拒,使她显得突出。一旦他拥有婕安几次后,她对他而言便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了,这种执着也会消失。

  第六天,当他们系好船准备过夜时,柏恩下了一串命令。两艘船上的巴西人都拿着弯刀,跳到岸上。婕安看着他们从繁密纠结的植物中,清出一块空地。柏恩说得太快了,地没听清楚,所以她走过去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今晚我们要上岸吃晚餐。”他简洁地说道。“我厌倦了这艘船,而我想其他人也是。”

  柏恩过去几天来,心情一直不好,法罗和文森也已经怒声相向了一、两天,而只有上帝知道第二艘船上的脾气有多差。每天晚上她都可以听见另一艘船上的咒骂和争辩,虽然声音低得让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向岸上看去,注意到杜雷蒙什么也不做,只轻蔑地看着其他人。

  柏恩也注意到了。“杜雷蒙,拿把弯刀帮忙。”他的声调平稳,却又不容反驳。婕安以前从未听过他像这样,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惯有的无赖神气。’

  杜雷蒙不屑地吐口痰,靠在树上。“你自己做。”

  岸上的其他六个人停下来,看着柏恩。他们非常安静地等待着。

  柏恩笑了,但他脸上没有一点愉快的表情。“很好,那就远离这个营地。你不工作,就不能吃,而且当然不能占据这船上的空间。明天早上我们就不带你离开。”

  “路柏恩!”柯提文跳上岸,脸气得绷得紧紧的。“杜雷蒙是我请的人,你也是。我会决定谁留下来。”

  “不,不是你。”柏恩将那个毫无笑意的笑容转向他。“自从我们离开玛瑙斯后,就不是由你发号施令了。我负责这趟行程,就像外科医生负责手术,驾驶员负责飞行一样。你付钱请我做事,但我们要照我的方法做。杜雷蒙不工作,就留在这里。我们不能为一个不工作的人带食物和装备。”

  婕安看见杜雷蒙的眼睛,细小、猥琐,像那些意识到杀机的动物般闪闪发亮。她慢慢地从柏恩身边移开,在她的私人背包旁边蹲下来。如果河岸上有人注意到她,只能看到她的头。但没有人注意她,也许他们以为她在谨慎地避开危险。她拉开背包的拉链,伸手摸索着找她的手枪。她摸到金属了,枪把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

  杜雷蒙再次吐了一口痰,从背后的刀鞘抽出一把弯刀。“也许呆在这里的人是你。”他说着,开始向船走去,露出狼般的犬齿。

  “也许不是。”柏恩手伸到后面,从宽松的衬衫下,掏出他的自动手枪。婕安半是惊讶、半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两个都退下。”柯提文生气地斥喝,走向前。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干涉这件事。”柏恩劝他。

  柯提文停住了。仍在船上的瑞克,一步跃到岸上,但跌倒在地。他挣扎着站起来。“嘿!”他巴不得天下大乱地叫。“嘿!这里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醉了。婕安抿紧唇,但她仍呆在原来的地方。她希望他不要闯进这道火线,但她也不希望因为试着去带他出来,而使得情况更糟。

  “如何,杜雷蒙?”柏恩愉快地说道。“你要工作,或者我来轰掉你的膝盖?那样我不会被指控谋杀,玛瑙斯的警察也不会对你发生的事有话说。他们可能会来和我握手。我会把你留在岸上。也许在你的脚烂掉之前,你会搭上船回玛瑙斯,也或许不会。你在这条河道上没什么朋友。新鲜的血腥味也可能让你第一晚就被美洲豹解决了。”

  “你太过分了,路柏恩”柯提文说道。他气得半死,脸色暗红,他认为该属于他的权势被剥夺了。

  “这是基本的规矩,柯提文。这是‘我的’行程。我的工作是让每个人活着进来,活着出去。因为我能做到这点,大家都必须照我说的做,没有争议,也没有商量余地。在这里一秒钟就能决定生死。而如果你认为你的兄弟杜雷蒙有这经验可以接替我,那我告诉你,他没有。他对这条河和我们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他的专长——如果他有专长,只限于亚马逊河和它的两岸,还有你想做的那种暗杀的勾当。也许他告诉你他知道内地的情形,但他是在撒谎。”

  婕安看着柏恩。他知道柯提文雇杜雷蒙是为了他杀人的本事。她立刻看出他为什么要说出来。让柯提文相信柏恩以为杜雷蒙对自己的专长撒谎,而骗了柯提文,这让杜雷蒙成为坏人,而让柯提文假装他仍是问心无愧。只要柯提文不知道她和柏恩有多大的疑心,他们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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