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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红宝石的质地并不好,因为缺陷使得它们呈现红色,但罕见的颜色使它们非常有价值。教授感兴趣的不是“女王之心”本身,而是它所证明的事情。考古的发现物属于它们所在地的国家,而不是发现的人,它们对他而言,不代表任何财富,只是一种证明。如果“女王之心”被发现,巴西政府会非常高兴。

  她没有把全部有关女王的事告诉柏恩,因为如果他知道它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可能会拒绝让他们置身危险之中。眼前也只能这样,他认为他们会在丛林里找上几个月,而什么也找不到——没有女王,没有危险。

  但教授找到了另一张地图,比十七世纪的那张更加详细,那便是他所记下的,真正的指示的由来。他从未失去专业上竞争的精神,和伴随而来的轻微的偏执狂,所以他用自己设计的密码写下这段指示。婕安的眼里盈满泪水。她可以想像得出,他用密码写下这些资料时,因为想压抑住激动和狂喜而颤抖的情景。他找到的最后一张地图——一张有精确的经纬度和公里数的地图——是一九一六年的一位探险家所画的。他曾深入雨林,而且发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废墟——一个足以和印加遗迹相提并论的城市,有一个似乎深嵌在石崖里的皇宫。探险家活着出了丛林,却染上疟疾。他死前发着高热,喃喃地说着看见一“墓碑上的心”,每个人都把它当成是他自己死亡的预示——一个可怜、但不难解释的预言。

  她父亲确定那个探险家遇上了隐藏的安萨族之城,而且看见了那颗巨大的红宝石,但为了某种理由,无法拿走那颗宝石。读过他的资料后,婕安也确定是如此。

  她曾认为她能够保护那个地方,但现在她不确定了,就像柏恩说的,情况改变了。现在胜算是落在柯提文手中。想到那个地方遭到掠夺,令她愤怒得发抖。他们离开美国前,她曾强调地告诉瑞克,法律禁止偷窃古物,但各国为了防止窃夺,常会提供赏金给发现的人。他耸耸肩,不理会她的顾虑,漫不经心地发誓说他无意拿那颗宝石。当你可以合法由它弄到钱时,何必麻烦呢?

  而她对事情的各个角度却都清楚得很。如果有个契约保证会付他更多的钱,又何必将就那笔赏金?她不认为瑞克有那种契约,但她确定柯提文有。她对他的看法并没有随着认识而改善,反而每况愈下,他太圆滑了,太……冷漠了。她毫无困难地相信柏恩所告诉她有关于他的事情。

  她必须完成这件事,为了她父亲,也为了她自己。但万一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她不会让柯提文在谋杀与窃夺之

  后,逍遥法外。窃夺比谋杀更使她愤怒。

  她利落地拿出笔和纸,开始写起来。二十分钟后,她将两个信封封起来时,有种胜利的感觉。她将其中一封写上旅馆经理的名字,另一封则写上她在美国的一位同事的地址。她会私底下把两封信交给经理,告诉他如果她没有亲自来拿她的东西,请他打开给他的那封信,并且立刻将另一封信寄出去。两封信里,她都大概地通述了一下情况。巴西政府可能不会因为她的叙述而查遍所有的旅馆,但她希望他们至少能调查一下像“女王之心”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为了更进一步确定有关安萨族和她父亲的事被大家知道,她希望她的信和她的死,能引起足够的兴趣,让她的同事们愿意调查安萨族的事。这只是个希望,但在做过这项努力后,她觉得好多了。

  她考虑过利用这些信当保障,一到那个地点,便告诉瑞克和柯提文,然后又想到柯提文或许就不会回来拿东西了。旅馆经理会以为他们全都死在内陆,如果他真的打开信,也太晚了。柯提文恐怕已经离开这个国家。,

  她必须把她预做的安排保留下来,也将手枪放在贴身的地方,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她感到害怕,但只有傻瓜才不怕。至少柏恩也会随时睁大眼睛,在性方面她不能信任他,但她认为可以相信他会试着让她安全。毕竟,他的脑袋也有不保之虞。’婕安问。她正站在甲板上,“两个星期左右。”柏恩看也不看她地回答。他的注意力正在他们后一批补给品的装载上。?

  想到有两星期要留在船上,她在心里呻吟起来,但她没有抱怨,因为那于事无补。船是将补给品带到他们步行起点的唯一方法。

  “回来只要花一半时间,”他说道。“我们会顺流而下,而不是逆流而上,这是一点;另外,我们不用将所有的补给品带出来,重量会轻一点。”

  连杜雷蒙在内,他们共请了八个人。另外的七个是柏恩雇的:五个巴西人,两个印地安人。两个印地安人正一人一艘船,静静地分配重量,让两艘船负重平均。柏恩将时间平均分配在两艘船上,太阳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什么也没遗漏。他清楚地知道每项物品在哪里、数量有多少、可以维持多久。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他想,他最大的麻烦是婕安,但即使他必须像野猪似地把她绑起来,他也会把她带出来。

  今天早上她到码头来,准备离开。这是自从两天前离开她的旅馆房间后,他第一次看见她。她把及肩的头发束起来,在明亮的阳光下,头发像貂皮一样地闪着光泽。“把帽子戴上。”他机械地说道。他自己则什么也没戴,因为他不想让杜雷蒙有机会认出他在酒馆的那副样子。他非常喜欢那顶卡其帽,并且把它带来了,但现在如果太阳太大,他会戴上他常戴的那顶棒球帽。

  她照他的话做。他喜欢她穿着坚挺的帆布长裤和短袖白衬衫的样子,配上紧贴的呢帽,她看起来利落而不拖泥带水,她的经验表现在她的每个动作上。帆布长裤也将她浑圆的臀部线条显示出来。他在心里对自己吹了声口哨。她将睡在他旁边的甲板上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中,每晚都将是一场诱惑,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去他的,旁边还睡着四个人。

  “你觉得我们的杜雷蒙如何?”他低低地问道。

  她将一阵战栗的感觉压抑下来。“如果他没有把我们全杀了,算我们幸运。”

  杜雷蒙比柏恩矮了几时,但可能比他重了三十磅以上。他穿着衬衫,袖子卷起来,斗大的汗珠从胳肢窝直滴到腰际。巨大肩膀上的头,看起来显得太小,头骨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凌乱的,像是属于动物而非人类的毛发。他的眉骨像原始人一样突出,但眉毛却稀淡得几乎不存在。深陷的小眼睛卑微又狡猾,胡子没刮,牙齿焦黄,门牙像大猩猩一样突出。看着他时,她无法不因嫌恶与恐惧而觉得胃一阵翻搅。

  杜雷蒙没有在工作,虽然他应该是这些帮手之一。他靠着一根桅杆站着,交叉起硕大的手臂,不停地看婕安。柏恩先不管这件事,原因之一是,两艘船必须精确地平衡,而杜雷蒙可能故意搞砸;原因之二是,就让他使婕安不安吧,也许她会重新考虑共用一顶帐篷的事。

  薛瑞克在第二艘船上,懒洋洋地坐在船首,而柯提文则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就好像他正忙着指挥如何安放每一个装上船的箱子。柏恩厌恶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他知道太阳眼镜会将他的眼睛遮住。当他们沿河而上时,这两个人会大吃一惊。

  当每样东西都放好时,湿热的天气已经让他们被汗湿透了。婕安高兴地看着柯提文裤子上笔直的熨痕皱掉,她原本可以告诉他在热带熨衣服是没用的。她想,瑞克和柯提文到上游的陆地时,两人都会不好过,因为他们都不习惯粗重的劳力工作,而他们必须像其他人一样,背着东西走过丛林。她让自己的体能保持在良好的状态,但她并不喜欢先前的几天。

  “就是这样。”柏恩用印地安话对他们两个说了一件事,而他们也低声地回答了他。他们一个在第一艘船,一个在第二艘,两个人都熟悉这条河。他将手放在婕安的手臂上,转向柯提文。“柯提文,你和薛瑞克乘第二艘船。婕安和我在第一艘。”

  “我已经计划要搭乘前面的船。”柯提文说道。

  “那样做行不通。你不知道要如何在河里航行,而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让婕安和瑞克在第二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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