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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她的手枪还在警方那里。由于她在蓝家担任的职务不包括保镳,所以她没有太在意手枪的事,心想警察迟早会把它还给她。但在寒毛直竖的此时,她真希望手枪在她身边。

  她应该后退,也许打电话给寇子叫他来查看。但屋子感觉起来好……空,就像法官的屋子当时给人的感觉一样──好像里面没有生命。

  她沿着走廊缓缓前进,然后停下来干呕了一下。

  那股气味。那股要命的气味。

  我没办法再经历一次。那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燃烧。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不可能再一次。她在胡思乱想。也许不是那股气味,也许是她自己吓自己。她应该去查明是谁病了。她应该保持镇定,控制一切。处理危机是她的职责。

  她再往前两步,距离起居室门口大概只剩三步。她强迫自己走完那三步,就像初次尝试高空弹跳的人,终于鼓足勇气从高塔一跃而下。那股气味油油地黏在她的喉咙和舌头使她再度干呕。她用手捂住口鼻,探头往起居室里望。

  桑尼四肢伸开,半坐半卧在地板上,头和肩膀被沉重的茶几支撑着。他的头歪成不自然的角度,好像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躺平。伤口……

  她没有找寻美琳。就像上次一样,她颤抖着慢慢往后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呜声。她很吃惊自己竟发出那种声音。它们听来那么软弱,但她很坚强,她一向都很坚强。

  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坚强,她想要尖叫着跑出屋子,找个安全幽暗的地方躲起来,直到这场噩梦过去。

  她想要……她想要寇子。对,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觉得如此惊慌无助。她必须打电话给寇子。

  她沿着走廊继续往后退,像上次一样,发现自己站在厨房里。她越抖越厉害,知道自己濒临歇斯底里边缘。

  不,她不能崩溃,千万不能。她有事情要做,有那通重要的电话要打。

  不能打给寇子,不能先打给他。第一通电话应该打给九一一,她必须把事情作对。也许美琳还活着,如果先打给九一一,也许医护人员可以及时赶来救她。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没办法接到正确的数字键。她切断电话再试一次,按键还是不肯合作。她哭泣咒骂,拿电话猛敲流理枱。“听话!可恶,你给我听话!”

  电话在她手里破裂,塑胶碎片飞散出去。她把电话残骸砸到墙壁上。她需要另一支电话,她需要……另一支……该死的……电话。

  她努力思考。屋里到处都有电话,但究竟在哪里?她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够久,电话的位置还没有成为不经思索的知识,尤其是脑海一片混乱的现在。

  她不能四处搜寻,唯恐找到的是美琳。

  她无法想像那个活力充沛、善良爱笑的女人现在躺在某处的一摊血泊中。专心。电话。

  她住的小屋。她知道小屋里的电话在什么地方。

  她努力用跑的,但两腿发软而脚步蹒跚,一个踉跄就单膝跪倒在庭院的铺路石上。她没有注意到任何疼痛,而是跳起来继续蹒跚地跑向小屋大门。

  一进门的客厅里就有一支电话。她一抓起电话,手指就准备往按键戳,但及时停下来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镇定了一点。她必须控制住自己。如果让自己崩溃,那么她对任何人都没有用处。

  她的手还在发抖,但设法按下了九一一,然后等待电话接通。

  寇子无法相信,他实在无法相信。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那是恶作剧或地址有错误。山溪镇发生一件命案已经够不寻常了,但在第一件命案的短短几个星期后,又发生一件双尸命案?而且报案的人竟然和第一件命案相同?太难以置信了。

  恐惧使他的胃纠成冰冷的死结,那种恐惧和莎兰的安全无关──是她报的警,所以她应该没事──只和身为警察有关。他是个能干的警察,有经验、有意愿,能够冷静客观地分析事实。直觉告诉他这种巧合太过牵强。

  当他抵达蓝家时,屋外一片混乱。警车、没有标记的警用车、救护车和救火车塞满车道和街道,但它们至少是应该出现的。看热闹的人、新闻转播车和媒体记者形成的人群使交通堵塞,头顶上甚至有架直升机在盘旋。

  他把警徽别在腰带上,穿过围观的人群,钻过黄色封锁线,问他遇到的第一个制服警员:“有没有看到副局长?”

  “在里面。”

  “谢谢。”

  莎兰在屋内某处,或在游泳池后面的那栋小屋里。但他没有去找她;他必须先去见副局长。

  屋子像一座大迷宫,好像建筑师既有精神分裂,又有智能障碍。他终于找到副局长站在一处走廊上往一个房间里瞧,但没有走进房间,而且小心避免碰到任何东西。那个房间想必就是犯罪现场,或是犯罪现场之一。

  “我必须和你谈一谈。”他对副局长说,用下巴指向旁边。

  “惨不忍睹。”副局长低声咕哝,仍然凝视着房间内。虽然是一大早,但他已是一脸倦容。“什么事?”

  “你也许会想叫我别碰这件案子。利益冲突。我和席莎兰有私交。”

  “那个总管?”魏副局长厉声问。“私交,怎么说?你们约过几次会吗?”

  “我们可以说是住在一起。”那是夸大的说法,但没有夸大得太离谱。

  “我还以为她住在后面那栋小屋。”

  “那是她上班时的住处,她休假时都住在我家。”

  “该死!”副局长用手指扒过头顶的稀疏短发。“多久了?”

  “从她不再被列为罗法官命案的嫌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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