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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跟女人比起来,我们就像变形虫。我们的头脑只有一个单细胞,但它是专用的。”

  她见过中最复杂的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她摇摇头。“我们最好在你的单细胞故障前开始工作。今天有什么活动?”

  “没有。”他说。“休息,收拾行李,复习法语。我只是过来把你的证明文件给你。”

  “就这样了,是不是?如果没有弄到宴会的邀请,我就不会再见到你。”

  他犹豫一下,然后伸手轻触她的脸颊。他的蓝眸闪过一抹比遗憾更复杂的神情。他一言不发地转身从后门离去。他的动作无声无息,要不是一直看着他,她不会知道他来过。

  她站在原地发着呆。他刚才的轻触使她开始幻想跟他做爱会是怎样。虽然这五年来她并没有跟任何男人交往,但她还是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会再婚生子。如果跟强恩有所瓜葛,她就可以告别那个梦想了。如果跟他发生关系,她势必无法安于平凡的张三或李四。

  他可以在世人面前冒充小绵羊,但她知道他其实是大野狼。她也了解自己热爱冒险的本性。跟强恩上床,她将无法退而求其次。不试一试,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错过了什么,但至少她还能够跟那个张三或李四过幸福的生活。

  有什么差别吗?他已经走了。如果计划失败,她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虽然他说他会回来,但她不相信他。她不准自己相信他,否则她会开始幻想他是为她回来的。那是再危险不过的幻想。

  飞机抵达巴黎,穿制服的司机开着奔驰轿车来接莉玫。检查过车辆和她的护照之后,大使馆的海军陆战队卫兵让她进入馆区。轿车在前门停下,一个高高瘦瘦、满头银发、六十多岁的妇人步下台阶,笑容可掬地朝她伸出双臂。

  “莉玫!”她喊道。“真高兴见到你!”

  这位想必是狄大使的夫人爱莲。司机打开车门,莉玫一下车就直奔狄夫人温暖的怀抱。

  “你看来累坏了。”爱莲说,慈爱地轻拍她的脸颊。“搭乘喷射机引起的时差症状很严重吧?”

  莉玫露出微笑。“我是累了,但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别担心那个。”爱莲带她步上台阶进入使馆。“小睡一下对你有莫大的帮助。你不必做任何事,不必去任何地方。”

  根据大使夫人的话,莉玫推断今天晚餐时她的在场不但不需要,而且会造成问题。“既然如此,我很乐意小睡一下。”

  彷佛相识多年般继续闲聊着,爱莲带莉玫搭电梯来到二褛。“这是你的房间。”她打开一扇门,门里是一间豪华舒适的卧室。

  “私人浴室在这里。”爱莲打开一扇白木门。“你的行李等一下会送上来,女仆会替你打开行李。”

  莉玫正要开口婉拒时,想到詹白莉玫可能习惯了这种服侍。“先让我小睡一下好吗?”她说。“行李可以等我睡醒后再打开。”

  “好的,亲爱的。我会跟大家说不要打扰你。”爱莲一边说,一边在书桌的便条纸上书写。“等你睡醒时,我们要好好聊一聊。我没有时间像从前那样打电话给每个朋友,在你小睡之前,先告诉我桂琳和席德好不好。”

  席德和桂琳是她假身分的父母。“爸妈都很好,”莉玫回答。“他们正在澳洲度假。”

  “我真羡慕他们!但我这会儿就不再多间了。好好休息,亲爱的。”她在离开前再度拥抱莉玫一下,顺便把便条纸塞到她手里。

  莉玫低头看爱莲在便条纸上写了什么。“别以为在使馆工作的人都是可以相信的。随时随地忠于你的假身分。”

  她把便条纸揉成一团,正要扔进字纸篓时才发觉不妥,于是把纸撕碎丢进马桶里冲掉。她打个大呵欠,越来越需要睡一下。

  一个正经八百的年轻人把她的行李提进来。等他离开、房门关上后,莉玫拉上窗帘,脱掉衣服,迅速洗个澡。等她擦干身体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爬上大床,钻进被单间。疲惫的肌肉开始放松,她忍不住大声叹了口气。

  她预定要结识龙陆义的那场舞会是什么时候?她想不起来了。但可以肯定绝不是今晚。明天吗?

  她准备好了吗?她在心中把假身分复习一遍,甚至不断默念她的假名,确便自己的反应不会出错。她不能只是冒充詹白莉玫,还必须成为那个人。龙陆义很精明,如果她露出丝毫破绽,他都会看出来。

  她不必担心她的假身分经不起调查,强恩在那方面做的很彻底。她担心的是,她的能力;强恩或许对她信心十足,但她可不。她没有角色扮演的经验。

  但她毫不怀疑自己有能耐在龙陆义的办公室装窃听器。谈到关于任务那方面,她可说是信心十足。

  “游戏开始吧!”她喃喃自语,随即进入梦乡。

  巴黎

  “陆义!真高兴看到你。你还是这么英俊。”首相的妻子笑容可鞠地握住他的双手,亲吻他的双颊。

  陆义执起她的双手凑到唇边亲吻她的指节。他真的很喜欢天性善良随和的迪玲。不幸的是,她生了张马脸,但她在化妆上努力强调出她五官中最美的眼睛。人们在认识她之后只会看重她的天性,而不会再去注意她的脸。“我绝不会错过见到你的机会,亲爱的。”

  “贫嘴。”她笑容满面地说。“我必须继续接待宾客,但答应我,在走之前一定还要来跟我聊两句。你最近经常不见人影,小淘气。”

  他欣然答应,留下她跟大排长龙的宾客逐一寒暄。他混入挤满舞厅和相邻房间的宾客群中。小乐队在凹室的薄纱幔后面演奏着音乐,穿黑色制服的侍者端着一盘盘精致点心,和香槟在宾客间巡回。陆义拿了一杯香槟和一份点心。他刚刚搬了一口香槟,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转身看到妹妹玛丽和妹婿高铎华朝他走来。铎华跟往常一样带着溺爱的表情。玛丽是个活泼热情的女人,跟蝴蝶一样轻佻无害。陆义对他漂亮的妹妹总是呵护备至。她嫁给大她十五岁的男人,保护她的人也就变成了铎华。

  铎华帮了陆义几次忙。任职内阁的铎华常常把一些内阁、经济和高官私生活的秘辛告诉他的大舅子。陆义投桃报李地替玛丽设立了一笔丰厚的信托基金,而且定期存入巨款,使铎华能够过他的薪水所负担不起的奢华生活。

  “陆义!”玛丽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我不知道你今晚会来。萝菱好吗?”

  “还好。”陆义压低声音说。他不在公开场合谈萝菱的事,许多认识他的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玛丽道歉地皱皱鼻子。“对不起,”她纤悔地说。“我忘了。”

  “没关系。”他温柔地说,亲吻她的额头,朝她丈夫伸出手。“铎华,你好吗?”

  “很好,谢谢。”铎华体型微胖,头顶渐秃,长相充其量只能说不丑。他经常以和蔼可亲的表相来掩饰眼中的精明。“你呢?”

  “很好。”寒暄完后,陆义楼着妹妹的腰。“你看来明艳照人,这套礼服很适合你。”

  她眉开眼笑,伸手抚平闪闪发亮的粉红色衣料。“会不会太年轻了?”

  “亲爱的,你本来就很年轻。”

  “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铎华说。“她一天此一天漂亮。”他的赞美虽然肉麻,却是发自真心的。陆义觉得他对玛丽的爱远超过玛丽对他的爱。

  “哦,茱莉在那里,”玛丽叫道,注意力立刻转移。“我有话跟她说。”她快步走开。

  陆义和铎华慢慢地移向人群外围。“政府里的人好象全都来了,”陆义观察道。“想必有什么有趣的事即将发生。”

  铎华耸耸肩,露出和蔼的笑容。“选举快到了,每个人都在拉票。贸易向来有趣,不是吗?伊拉克人想向我们采购昂贵先进的计算机系统,但美国人跟往常一样大为光火。他们经济富裕,无法理解其它国家的困境。我们的工业领袖不喜欢美国人抢他们的生意,但如果我们叫他们滚蛋——”他摊开双手。“美国人有太多可爱的美元,你说该怎么办?”

  “做该做的事,在表面上。”陆义嘲讽道。没有法国人喜欢美国人的无所不在。美国人可以强迫法国人签署协议,但他们不可能事必躬亲,所以法国人在协议签定后只做对法国人最有利的事。实效主义毕竟是法国的民族特色。

  “俄国人亟需高科技。不幸的是,他们付不出钱。也许美国人会替他们付钱。这够有趣了吧?”

  “的确。”过去十年间,旧有的界限完全消失。政治处于不断变化之中,这种氛围对他的生意非常有利。不稳定是某种人的最大动机。

  “美国大使自然也来了。”铎华继续道。“他的助理竖着耳朵在人群中游走。”

  美国大使的助理是中情局干员。每个人都知道别人的底细,但在这种社交场合流传的情报仍然多得惊人。情报局人员经常是某国政府想要私下散发讯息给别国政府的管道,毕竟没有人想促使危机加速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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