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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因为前路危险,他必须保护她。保护她的方法,就是改由他来出手伤她?不,他完全是不得已,因为危险。

  她不是他的人马,跟他没什么重大利害关系,也没什么私人情谊,何必多管闲事去顾虑她?他不能不顾,因为危险。

  她看似机灵老练,其实还太嫩、太天真,自以为很世故却依然傻傻地被雇主诓骗,连自我保护的意识都不够,只有一身充满不确定性的好本领,供人利用。危险。

  再复杂的状况,透过她的眼眸来看,都很简单,不过尔尔。想得不深、管得不多、算得不精,看什么事情都很单纯。太危险。

  他没有办法放她一个人在这圈子里游走,不知死活。太危险。

  蓦地一怔,发觉赫柔又来干扰他的思绪。他该注意的事不注意,竟又挂念着令他放不下心的小人儿。太危险。

  心神不宁。

  手机的讯号令他微愕。匆匆检视,有一通来自霍西雍的未接来电,一通来自婉儿姊姊的简讯。

  婉儿姊姊似乎一离境,飞往家乡,才开始冷静,惊觉自己身在海外时,有多么地不像平日的自己。

  她发觉自己与霍西雍,确实如赫柔所说,只是一时被浪漫氛围冲昏了头;霍西雍对她并不是认真的,她却一个人在那里陶醉不已,大作美梦。

  她为自己在离去前对戈宁泣诉的那些蠢话致歉。她很惭愧,自己竟宁可相信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辞,也不信好妹妹的劝阻,甚至听从霍西雍的误导,扭曲了赫柔的本性。

  赫柔仍是她宝贝的小妹妹,做事从不怀恶意。

  P.S.她后来想起来了,霍西雍一词为什么有些熟悉,因为那是南法的一个地名,曾是中世纪前往西班牙雅各布墓朝圣的沿途小村,今已没落。

  戈宁大愕。地名?

  霍西雍带他们一行人,低调地进入他的地盘上,想解决什么?

  他猝地下车狂奔,狠狠咒诅自己为什么心不在焉地忽略了来自本能的警讯:危险!赫柔有危险!这危险不在他们将前往的大MAN那里,而就在这里!

  他该死,怎么可以抛下赫柔一个人?

  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原本说已经在车上等的人,并没有坐在前座?为什么他会一个人魂不守舍地坐在车里瞎等?为什么到现在才警觉到,霍西雍安排赫柔去大采购,自己却单独去买了什么?

  钓具。

  他怎会疏忽了,与钓具盒里形状相仿的东西,可以组合成哪种武器?霍西雍刻意吩咐赫柔去扰乱海关检查时的注意力,好掩护什么东西?

  他全力猛冲的结果,差点在煞住脚步时倾跌。不对,不是这条石板路,两侧的石屋模样不符。要命,他刚才究竟由哪条路走回小广场的?

  他沉默疾奔,深怕打草惊蛇,心中却愤恨呐喊:赫柔呢?

  大MAN聘雇霍西雍的目的,是要灭口,因为赫柔牵连太多、动作太多?但那些动作其实全是他在背后操作!大MAN决心要和他交涉之前,先解决掉中间的变量,就是赫柔?

  你也不希望她在场?

  他居然这时才听懂霍西雍的弦外之音。霍西雍打算在动手之前,探探看他这里还有没有生意可做。

  我厌恶这种工作。

  霍西雍也不想动手,徒惹麻烦,但必要时他仍会照做,了结大MAN的委托。

  我向来站在利字这一边,随时可以倒戈。

  要是高先生这儿没什么合作的可能性——

  戈宁急于冲刺,根本没法同时分心回拨手机内的号码给霍西雍。他慌到连手机都拿不稳,一度失手砸落地面。

  干!这是死巷,他应该在前一条岔路转弯!

  万一她移动了位置,他跑回原地又有什么用?他已经比霍西雍慢了一步行动,还来得及救回赫柔?或者他早已动手,目前正在善后?

  这是霍西雍的地盘,他自有成千上百个方法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或制造意外,合理收场,不留痕迹。

  快点回拨,告诉霍西雍,他愿意合作!他这里比大MAN更有利可图,放过赫柔!

  可是他按不稳按键,跑到满眼凌乱,四处转望,找寻方才观看风景的角度,回忆自己所处的方向。垂眸一扫手机,他差点愤恨摔烂它。

  对方未开机。

  就在他要冲往巷底时,右侧石板路勾住了他的注意力:那正是他先前冷然离去的地方。是了,就是这里,连石砌小屋旁趴着晒太阳的老狗都仍和先前一样,半睡半醒,慵懒而满足。

  他猝然放轻脚步,警戒前行。

  一切都那么祥和、宁静。远处随风飘来的小鸟细语,娇声互诉着衷曲,混合着他刻意压下的急喘鼻息,传入他耳里。多么悠然、多么清幽的纯朴之境。

  霍西雍必会使用灭音器。毕竟这里不是蛮荒之地,他不会想惊动警方。

  戈宁脑中一片混乱,拚命想东想西,免得思及她是死是活。

  这趟已超出他平日从事交易的专业范围。回去之后他一定要修改合约——

  他看到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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