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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他止步,只微微倾头,没有表情。

  他都不会舍不得她吗?他连一句临别的话也不跟她说吗?她受挫地孤立在门边等候,他仍一如先前,没有多余的话语。

  “我走了。”

  她哭着急急追在他后头,越过小庭院,越过亭台搂阁,越过着华的园林,雅致的长廊,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世界。

  这是府虽唯一呵护她的人、唯一疼惜她的人、唯一温柔以待的人、唯一了解她的人。她不是怕他,不是讨厌他,而是唯恐自己的情意已超过了兄妹的界线。

  她一边掉泪,一边哽咽地追着他豪迈的大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心里有着怎么挡也挡不住的汹涌情绪,倾泄而出。那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她哥哥,彼此间有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行至王府大门,他终于回身,凝望跟在他身后一小段的泪人儿。

  她的灿灿双瞳盈满柔弱的挽留,凄凄切切地期盼他明白她说不出口的心意。

  “好好保重。”长长的深瞅过后,他转身就走。

  “大阿哥!大阿哥。”她放声追去,却又不敢追近,怯怯地在他身后两三步之处哽咽。

  她不要大阿哥离去。若非看到他远走的背影,她绝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深的感情。尽管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合礼教的,她还是不想与他分离。

  “大阿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她几乎泣不成声,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承受他随之而来的拒绝。

  “跟着我,就没有王府可住了。”

  霍然间,她被他的呢喃点亮双眸,也止住了泪势。他没有不准她同行,没有视她为不耐烦的黏人累赘。

  “我.....不住王府也没关系。”

  “没有仆役伺候,没有格格头衔,也没关系?”

  她眨巴仍泪汪汪的大眼,使劲摇头保证。

  “这一走,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她默默伫立在人生的岔路口。前方是他,后方是家,两个不同的世界,就决定在这一瞬间。

  退进家门,她就可以回到稳当的生活,嫁入豪门,终生享尽荣华富贵,生养春五哥的孩子,打理他日后收房的各色姬妾,应对皇亲贵戚,四面八方各式阿谀与巴结,.....那些都是她所熟悉的,理所当然的,她也颇得心应手的生活。而前方……她看不见未来,不知道会沦入何样光景。

  她怕,怕得又潸然泪下。若旁人看了,一定会耻笑她没用。可是旁观的人,事不关己,当然可以说得豪气万千,堂皇冠冕。她不知道该如何装出豪迈洒脱的倔强,她只能……老老实实面对人性中的软弱与畏怯。

  “兰兰。”

  她凄然抬眼。她好喜欢听大阿哥这样唤她,用他极醇、极浓的低吟,深深地抚进她心坎。她真的真的舍不得。

  “大阿哥....。”她啜位地缩着双肩,脆弱得再也受不了一丝折腾。“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她不敢抬头,也没有听见他任何响应,只在他炽烈有力的环抱中听见他浑厚的心跳,她终生沉浸的音韵。

  诫郡王名下,走了一个七格格,剩下的,仍是七个格格。

  *******

  “四灵”群聚的重要场合上,竞有个画画儿的佝偻小身影尖声怪叫枣“怎么可能没有朱雀这个人?明明就有嘛,不然我老远地自贡山赶来干啥?”

  “日光山人,你脑袋掉到黄山谷底了是吧?”席间窃笑不断。“四灵′里什么时候有过朱雀?这从前几代流传下来时,就一直是个虚设的空名,哪会有人?”

  “耶?可……这...。”不对呀。“我见到的朱雀又是谁呢?我还跟他抬扛了半天耶!他甚至一度拐走我的弟子,这事你们怎么说?”

  “他长什么摸样?”

  “他呀,他就是那个...。”呃,哪个?“我记得他长得....他的声儿....。”

  “我看你是犯胡涂了。”众人暗嗤。

  “我确确实实见过他呀。”怎么会完全想不起来呢!

  “哪,你拿这名册仔细瞧瞧,朱雀栏下是不是空的?”

  他接过名册,使劲儿猛瞪。青龙、白虎、玄武,都各在栏下填有姓名与身分,唯独朱雀,一片空白。怎会这般呢?其它人才懒得理他,径自喳呼起来,反正大事刚才已经讲妥了。

  “你听说了吗?诚郡王府的莲格格又发癫了。”

  “干嘛,她这回又看见未来哪个女皇当家啦?”

  “这回的才叫惊险,郡王爷气得几乎想逼她吞哑药,省得满门抄斩。”他在众人关注齐聚之后才悄声道,“她说咱们脑后的辫子留不过三百年了。”

  众人不耐烦地哀声怪嚷,“拜托,没凭没据的鬼话,你也听。”

  “难怪郡王爷一直请人来为莲格格驱邪,成天鬼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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