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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世钦只忙著呛咳,想反驳都没法子说出一个字。

  “他、他回应你什么?”

  丹颐根本听不见其他的狗吠,一迳痴痴凝睇他情动多年的男子。“你为什么在巴黎跟那些母猪疯狂做爱、疯狂作画?你为什么宁可为这种货色倾注你的才华,却不肯为我画一张?”

  面对丹颐伸来的萧索食指,喜棠呆到不知她“这种货色”该说些什么。

  “这不关喜棠的事。”世钦捂口垂头,一脸痛苦。“我也不想再——”

  “不关她的事吗?”丹颐苦笑。“你每一个模特儿都一个样儿,一定是黑发大眼小个头。我一看到你带回上海的新娘,马上就知道你为什麽总是找那样的模特儿作画、找那样的女人做爱。”

  什么什么?她怎么都听不懂。

  他想念她,深深思慕她,那个遥远时光、遥远北方的玉娃娃。单纯的恋慕,渐渐随著欲念成长,令他饱受内心煎熬。最下流的渴望,与最娇贵的憧憬,在画布上融为瑰丽而诡艳的幻境,令人望之目眩神迷——也令丹颐隐恨。

  “尤其是你珍藏的那个破烂布偶。”

  “它已经被你拔掉了脑袋,你还想怎样?”世钦淡淡低狺,气息险恶。

  “可你还去珍藏那坨垃圾。”

  “关你屁事。”

  “什么布偶啊?”为什么这两个男人净在那儿打哑谜?

  丹颐失声大笑,瘫回沙发内。

  发什么神经?

  “这就是你情有独锺的北京格格?”荒谬至极。“这就是你心底宝贝得要死的小情人?”

  他又是一阵狂笑。世钦一脸凶煞,她则一脸痴呆。

  “是,她自己小时候说了什么,她全都不记得,甚至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尽管笑,笑死最好。

  她转瞪世钦。“你以前就认识我?”

  “你甚至黏世钦黏得要死。”

  “你为什么知道?”她鄙视丹颐。

  “我就是知道。”他胜利地哼笑,不打算告诉她世钦多少次在醉酒后一再地炫耀往事,重述甜美回忆。

  “你闹够了没?”世钦寒吟。

  “你很感动吧。”丹颐的笑中渐露失落。“有人竟会为了你的安危追杀到这里,还拿我家人的性命来要胁。”

  “我不想跟你谈我的心情。”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想跟我谈。”

  丹颐悠然起身,潇洒地步向大门。

  他虽然选择了不会有结果的恋情,却拒绝沦为被人同情的悲惨角色。世钦接纳他也罢,不接纳他也罢,起码他已经坦诚心境,没有什么遗憾了。

  跨出房门的刹那,他却仍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但他不回头,绝不回头。他有他的傲骨,这份傲骨不容一个不懂他感情的人践踏。

  “我不后悔自己喜欢上你。”他背对房内,向门板哑然低吟。“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排斥,就停止继续喜欢你。”

  蓦地,一只巨掌有力地扳过他,面对严峻的容颜。

  “别在我身上浪费你的感情。”世钦无情道。

  丹颐垂眸,自嘲一笑。“我高兴浪费,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我不可能对你有那种感情。”

  这一句深深刺穿他最后的尊严。他一咬牙根,转身离去,却受制於仍箝在他臂上的铁掌。

  “放手。”丹颐冷斥。

  “你忘记一样东西。”

  “什么?”

  “我在巴黎时,忘了还给你的回应。”

  一个沉重而有力的深吻,紧紧覆上丹颐错愕的双唇,丹颐怔忡半晌,任世钦专注而投入地拥吻著。他吻得何其激切、何其灼烈,让丹颐破碎的迷恋进发为灿烂的晶光,绝望深处乍见另一种新的希望。

  “你那时给我的吻,我收不起,现在还给你。”

  丹颐被他高超吻技慑得眼冒金星,无法言语。

  “我们永远成不了情人,却永远都是朋友。”

  世钦贴在他唇上呢哝。随即,一把推他出去,悍然闭门落锁。

  一团软噗噗的抱枕,忿忿飘入他怀里里。

  小人儿简直气炸了。

  “你这个男女不拘、老少咸宜的滥情家伙!”她尖吼,火爆投掷枕头炸弹。

  她为他的安危急到心乱如麻,还得一派自若地应酬各方,安定民心。结果咧?这个死没良心的,居然当著她的面跟别的男人又搂又吻,还情话绵绵!

  “你不要脸!你忘恩负义!我要跟你离——”

  声泪俱下的小小黄脸婆倏地被卷入精壮的胸怀里,惨遭世钦恶狠狠的深吮。小手小脚一阵疯狂反击,南拳北腿全部上阵。好一阵子过后,通通瘫挂,被妖怪世钦汲走所有力气,整一个人融成破布娃娃,挂在他臂弯里。

  “怎么样?还要继续抗战吗?嗯?”再啄一下。

  “好恶心……”

  “你就忍忍吧,替我消毒。”他再次深入吻噬,品味娇美柔润的口感。

  小脸皱成一团,虚软地努力扭头闪避。“不要……”

  “我要。”把小脸扳回来。

  “不要啦!你满口酒臭味,好恶……啊!”她骇然失色,这才发现重点。

  世钦喝到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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