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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就是您学会里的那位张丹颐先生,他也是今天被波及到的客人之一。他说傍晚您会到天狼会赴会,就领二太太去那儿等您了。”

  戴伦暗暗替不动声色的世钦叫屈。白白搜寻了一下午不说,最后娇妻竟被死对头带走,恐怕他是冲煞到灾星。

  “辛苦你了。”

  “好说。”经理欣然回握世钦伸出的大掌。“二太太实在是位可爱的人物。若不是今日忙著和她结交的人龙排太长,我也很想像其他贵客那样,邀请她来参加我们自家办的派对。”

  世钦不予置评,他对社交花絮向来不感兴趣。目前他全神贯注的,只有一件事……

  “世钦?”

  “你不是通知说今儿个不能来吗?”

  “怎么了?世钦。”

  “你在找什么?”

  他一火速飞车赶往朋友位於极斯菲尔路的寓所,就四下搜索。

  “喜——丹颐还没到吗?”

  众人一笑。“他张大少哪会是块准时的料。”

  “等他到了,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准备上桌吃晚饭了。”主人和乐地招呼著,顿觉世钦神色不对。“还好吗?”

  他愕然回神。“有什么不对?”

  “看你今儿个有些怪。”

  近来他似乎常听到人对他说这句,但此刻他无暇深思原因。

  “若不是知道你从不碰鸦片,我会以为你是犯瘾了。”主人莞尔。

  或许,他真是犯了某种瘾。今天一天,他连喜棠都没见著一眼。更仔细追究起来,他几乎是自书房那夜,就没再与她独处过。忙完婚事忙公事,忙完公事忙家事,忙完家事忙杂事,收拾各样五花八门烂摊子。每日最终的期待,就是回到卧房探望他的小新娘,可她总有百般漂亮理由,大大方方跑到姊姊房里同寝。只留下一叠春宫册,请他自行解决。

  连日的挫折,都快将他推下不知名的悬崖。

  大门外隐隐传来的车门声,猝然攫住他所有意识。

  “到了。这就是我们天狼会常聚集的地——世钦?!”

  突然奔腾杀出的身影,慑得才下车的一票人一阵错愕。杵在世钦跟前的人,是被他凌厉的神情骇到;跟在世钦身后的人,是被他反常的举止搞得莫名其妙。

  “怎么著?出什么事了吗?”其他下车的人戒慎道。

  世钦站定在门口的刹那,就明白何以喜棠会和丹颐如此晚到。由大黑车上下来的其他天狼会成员,就可证实丹颐是顺道搭载其他人一同赴会。

  这事他可以理解。他无法理解的,是自己陌生的强烈情绪。

  他不曾面对过,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僵著凶煞的脸,试图厘清思绪。

  车旁的喜棠转了转骨碌大眼,随即以贵妃醉酒的身段,优雅晕厥,软身倾跌。

  “哎呀,嫂子!”

  “快扶著她,别让她摔著!”

  旁人尚在惊慌之际,一条健臂早窜往她后背,结实捞住娇软的小身子。

  “世钦,还好你来了……”虚弱小手顺势揪住他前襟,微薄的力道更显无助。“我坐不惯车,头好昏喔。”

  “你先扶嫂子进来休息吧,世钦。”旁人见状,立刻理解他先前的明显焦躁。“我们这就叫医生来。”

  “我要回家……”语带哭腔,更见功力。

  “快快快,别让她受凉。”女眷们细心地急急由屋内递来小毯子,覆上单薄纤躯。

  “真是的,我竟忘了小嫂子今天整个下午都在外奔波,还领著她胡逛。”俊美高大的张丹颐懊恼地赶上前来,为世钦打开车门。“她一定是累坏了。”

  世钦对他的诚恳向来持保留态度。抱著喜棠坐入自家宾士后座之后,只疏离地微微颔首,算是告辞。

  张丹颐却在车门要带上之际,及时巴住窗缘,漾开那闻名遐迩的温柔笑靥。

  “为了向你们致歉,下个周六,请务必光临我家的派对。”

  世钦还以凌厉的冷瞪,他则回以暗暗勾起的一边嘴角。砰地一声,车门便被世钦狠手拉上,谢绝妖魔鬼怪的骚扰。

  这两位美男子是有什么过节啊?

  车子才走没多远,车内就传来森然低吟——

  “头低一点,省得他们全看见你这么快就复原。”世钦冷漠地直视前方。

  “喔。”喜棠赶快缩好脑袋,两只大眼却仍好奇地伏在椅背上,朝后车窗偷看。

  世钦居然看穿了她的装病。难不成,他刚才也是在陪她作戏?

  车子渐渐融入繁华的市街灯海中,远离了方才的文人气息,切近了奢华的纸醉金迷。世钦并没有让车驶往董宅,别有目的地,而且暗暗叫司机走最壅塞的路段,让她开开心心地尽情看热闹。

  他有能力办到的事,不需留可乘之机给别的男人献殷勤。例如:领她胡逛一下午的张丹颐。

  她惊喜得连嘴都没空合上。一会朝东瞠眼赞叹,一会急指西侧叽哇喧嚷,一会又巴回椅背瞻仰渐行渐远的灯火辉煌。

  “好棒喔,上海的晚上比白天还漂亮。”

  抵达后,她攀在高楼的露天小阳台上向下方的整片灿烂酣呓,醉入滚滚红尘里。

  “不要趴得太出去。”

  她陶陶然到听不见屋内的一再警戒,只觉得自己正在夜空飞翔。

  “进来,晚上风凉。”

  一只大掌专横地将小人儿拎入屋内,悍然合上落地窗,阻断少女的浪漫幻想。

  “你什么时候跟饭店订这间房的?”位置好得不得了。一开窗,就居高临下,俯望上海最繁华的夜景。

  “这是我母亲家的产业。”

  “哇。”真了不起。“难怪可以随你挑房间。”

  房间虽大,却不如它连著的两个厅堂精采。这整间房看来真像整个家,装个四、五十人都不成问题,现在却只有她和世钦,以及俐落上餐的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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