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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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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常被放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动也不动。十九也有些害怕,觉得她怪怪的,真的像个娃娃,不是活生生的人。那双茫然直视的大眼,无神也无魂。 到底怎么了? 他烦躁地杵在空旷的屋内,环视零零落落的行李,寻找蛛丝马迹。竟然在好几天之后,他才顿时明了问题可能出在哪里。 “宗晓惠,你在等什么?” 这一天,他特地排开一切忙碌,与她对坐对视,正面谈判。 她憔悴的速度,令人心惊。虽然仍是美丽,但那种失去了活力的存在,让他隐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浪费心思在这种没意义的事上,但……他妈的他也没办法,就是放不下。 “我最近才发现,你收拾得还真精简。” 她跌断门牙那天扛回家的一大堆东西,至今还整整齐齐收在更衣间一角。 “你想带那些瞎拚战利品去哪里?” 哎,他真是服了她,闹别扭可以闹得这么彻底、这么坚决。 他无奈地伸手,替她把垂挂的长发拨往耳后,露出小巧丽致的脸蛋。 “你不是想结婚吗?这副模样,还怎么结?” 一句无心的感叹,产生意料外的效果。木然的傀儡娃娃,像是突然被灌注生命,整个人活了起来。虽然感觉和以往不尽相同,至少她不再是行尸走肉。 原来她等的是这个。 “好吧,我明天就订机票,去美国完婚。” 回应他的竟是一声极细微的冷笑。 原本正要起身离去的势子,因而一怔。他微眯眼眸,转而垂睨看似脆弱的小病人。他不觉得刚才是自己听错,她的轻噱,却也不在他的预料内。 “怎么,你有其它的意见吗?”这不就是她苦苦期盼的? 他这才警觉,她空洞直瞅的眼瞳,多了以前不曾有过的阴沉与疏冷。某种不属于她娇丽特质的气息,逐渐成形。 “娃娃?” “结个屁啊。” 她的轻语几近无声,毕竟伤口尚未痊愈。但字字清晰冷冽,不容人有听错的余地。他环胸伫立沙发上的小人儿跟前,正面对战。 “不然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台湾。”家里的尾牙就要开始。 “我已经说过,你要是离开!” “我们就一刀两断,反正我已经跟你混到烦了。” 不对劲。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以为你是很认真地以结婚为前提,来收拾这些行囊。” “你算老几?”轻蔑的嘲讽,伴随着诡异的笑容。不是对他,而是对她自己。 “我倒想请大师您开释,我到底算老几呢?” 她终于抬眼,缓缓对上他新一波的兴味盎然。森然凝睇半晌,一勾嘴角。 “你不过是跟我一起玩玩的猪朋狗友罢了。” 可以跟她玩的人多得是,不差他一个。 她变了。 自她孤身回到台湾,热热闹闹地搞了一场尾牙,替家族抢尽风头后,就搬出家里,自己弄了份工作,闲散度日。 对于先前告知的喜讯,如今一字不提,仿佛原本就是在唬烂而已。 至于工作,她答应死党的邀请,合组工作室,再找几个哥儿们助阵凑人头。表面上是接些小案子的小团队,私底下看个人兴趣:去玩自己的侦探游戏,或去贩卖商情资讯,或做无形资产及股权价值评估等。反正大家各有各的强势背景,要玩大的还是玩小的,都游刃有余。 不过他们都有着心照不宣的共识;日子过得去就可以了,野心全塞在垃圾桶里。 但跟小惠比较亲近的人都感觉到,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具体到底哪里不对劲。她看似很混,成天摸鱼,实则工作狂般地拼命;尽情地赚、尽情地散。 最惊悚的纪录是,她以玩期货赚来的钱,买了一辆保时捷,再开出去把它撞烂,自己逃逸无踪,却害惨了车子挂在名下的好友。 她玩什么都好,就怕她玩的是命。因着这份爱玩,关于她的流言就愈来愈不堪。她的不予理会、懒得澄清,加速了她社交形象的腐烂。 还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她先前跌断的门牙,不时会严重疼痛。 去看过医生,诊断结果是没问题,愈合状况十分良好。但她明明就是会痛,痛到无法进食、无法安睡。医生只开了止痛药,就算了事。 真混。反正又不是医生在痛,他当然无所谓。 大家还说,小惠更俏皮了,或许这也是她变漂亮的原因。不过说她皮,不如说她痞,对于委托的案件异常活泼,但一个人埋首在电脑前的时候,却极度智障。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庞杂的数字里,现实生活中则连个汉堡也会吃得零零落落,掉得满身都是。 心不在焉。 但那些是工作时的光景。一个人回到住处时,那又是另一个自己。 牙齿痛得好严重,伤口似乎从未好过。 这种痛很可怕,痛到摧心裂肺,整个人都蜷成一团了也没得逃避,无法减轻。 她痛到夜夜难眠,痛到涕泗纵横,眼睛肿到无法戴隐形眼镜,只好改戴厚重的书呆眼镜上班,结果被新来的工作伙伴欣心炮轰,嫌她实在懒散透顶又俗到不行。 可可和孔佩都很不爽欣心的聒噪,可是她还满喜欢欣心的。而且只要有欣心在,她就不用费力说话,安静听就好。 伤口却还是没有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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