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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那次之后,她试过几次,都找不着有第三扇门。会不会她又在做梦?或是嗑了感冒药的缘故?

  有风拂掠,令她怔仲。风?

  完全密闭的高耸华厦,哪里来的风?而且这风很清,有淡淡的香气,很优雅的芬芳。不是暖暖的桂香或檀香,而是疏冷的鸢尾或茉莉,随风飘逸。

  好舒服的味道。

  门内没有什么奇特的,和她所住的那间格局大同小异,不过摆设品味独具。她是不太懂这些中国风的古典路线,但感觉很简练,质材上等,功夫全花在细节里。她没有能力分析这些精妙之处究竟何在,她只知道这一切没有眼睛所见的那么简单。

  然后,她看到了他。

  严格说来,她并没有看到他,因为客厅深处,他背光而坐,身后的落地大窗外,阴霾白昼,说亮不亮,有些昏暝。

  这大概是她见过最美的剪影。

  他应该是坐在有扶手的东方大椅上,穿着下摆及踝的唐装,悠然跷着一只脚,很是闲雅。由隐约的轮廓可以想见,这人俊美非凡,而且年纪应该不过三十,并不如她预期的“四爷”那么……

  “十九不在,怠慢了。”

  面对面地听他细吟,震撼力更甚于远在门外的传扬。他是谁?

  “班雅明要跟你赴美结婚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扎扎实实地刺到她的要害。他不是问“你要跟班雅明赴美结婚了”,而是倒过来问,戳破了连她也未曾察觉的自欺欺人。

  她是要跟班雅明到美国去结婚,班雅明却从未正面回答过,他会跟她到美国这么做。这桩姻缘,目前为止,只有单方面在动。

  小脸陡然羞红,无地自容。

  “很抱歉,我不是有意为难你,而是班雅明向来随兴,很多事都不注意。”

  她不解,只能听,而且要很小心地听。因为他迷离的轻喃,近乎耳语。

  这人明明比班雅明年轻,为什么说起话来却像长辈的口吻?

  “宗小姐在这里过得如何?”

  “还好。”他掌中似乎在抚弄着什么。印章吗?还是玉石?

  “几时走?”

  “还不确定。”

  “就等班雅明决定?”

  “嗯。”虽然有点丢脸,但……对啦,她是打包好一切,准备完毕,一直傻傻等着;就等他一句话,随时可以出发。

  他长叹一口气,叹得好深好远,像是倦了。

  是为谁而叹?为她,还是为班雅明?

  “碍于情势紧迫,我不得不插手。”他一面将手中的古玩搁回锦盒,一面幽幽呢哝。“宗小姐,恕我直言,班雅明有跟你回应过关于结婚的事吗?”

  “有。”她很笃定。“他有亲口跟我说。”

  “怎么个说法?无所谓,要结就结吧?”

  这一句击中她的薄弱立场,站不住脚。

  “坐吧。”他人在背光的黑暗,却看得比谁都透彻。“别站着谈。”

  “不需要,谢谢。”

  她不喜欢这个人,也根本不想跟他多谈!

  “我的话或许会令你很不愉快,但却非常必要。”

  “那你又是以什么身分在跟我谈?”

  不错,够机伶。“我是他负责伺候的人。”

  她半听不懂。班雅明会去做别人的管家?

  “只是这个负责伺候的,有点嚣张过头了。”

  “所以主子打算祭出家法教训人?”

  “宗小姐真是聪明。”他笑得甚是惬意,仿佛证赏。“不过教训归教训,我仍是很看重他的。”

  “你打算怎么教训他?”好像会很惨。

  “当然是由他的弱点下手。”

  他也会有弱点?“那是什么?”

  “你。”

  她一愣,这答案未免太古怪。“你打算拿我开刀。”

  “是啊。”呵呵。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何必当着我的面说?”等于把底牌全摊在敌手前了。

  “如果真有本事,就算把底全掀了也照样能办到。”

  这人未免太改。

  “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明人不做暗事。我若要对你出招,一定正面对你说清,不会玩阴的。”

  喔,好糗,她这不想起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班雅明的那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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