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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现在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迪琪急劝。“我们等那些人走了,就可以回机场——”

  “回去送死吗?”

  “可是——”她慌到几乎哭出来。回家的路就近在眼前,只要越过海关,进入机舱,捱到飞机降落后就到了。现在却一阵狂风暴雨似地,又把她刮往离家最远的方向。

  她想回家,再也不想经历这些灾难,只想回家。

  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小人儿缩肩坐在宽敞的后座皮椅上,无声无息地,娇颜皱成一团,泪珠翻滚而下,无法抑遏。

  所有声音全被她咬在下唇,只闻她哽塞不顺的鼻息,不住抽搐。

  她的要求只有这么一丁点,只有这么渺小,为什么会做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怎会变得这么困难?

  “君士。”前座的背影轻声道。“现在离登机还有段时间。就像她说的,搞不好那些人已经离开,或被警察架走……”

  一声冷硬的撕响,怔住车内的人,瞥向君士。

  他毫无妥协的决绝严峻,证实在被他撕毁的机票上。

  “我们到火车站,去维也纳。”

  “迪琪还没回来?”秀逸温文的访客愕道。

  “对啊。”还在念大学及研究所的迪琪表弟表妹们,忙着在电视机前玩最新的任天堂。“昨天洁儿姊有发简讯,说她们在米兰再多待几天就会回来。”

  访客轻叹,径自步入挑高宽敞的客厅内,随手拨着小几上搁的信件和书报杂志,懒得揭穿洁儿无聊的谎言。

  洁儿明明前天就回到台北了,还在一〇一的顶楼派对嚣张炫耀她的时尚战利品。结果,被她拉去米兰的迪琪,现在不知人跑哪去。

  他淡淡拨打手机给知名的造型设计师,慢慢步往中庭花园,避开电玩青年们的欢乐叫嚣。

  “嗨,是我,你方便讲话吗?”

  对方欣然高叫,兴奋哈啦,似乎难得接到他的电话。

  “没有……不是。”他平缓轻语,教养高雅。“现在谈婚纱的事还太早,而且这种事我不作决定,全权交给迪琪。”

  手机那方一连串羡艳的唠叨,他都耐心聆听,静静等待。

  “嗯,是啊。我打这通电话给你,确实是有事想请你帮忙。”俊美双瞳远眺翠绿山景,以及繁华的台北盆地一隅。“你能不能找个理由,帮我约洁儿出来?”

  这可真是令人咋舌的请托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她也没有那种意思。而且,我希望你也在场。”他可不想跟洁儿单独碰面而惹来一身腥,不值得。

  约洁儿做什么?

  他蓦然不语,心思千回百折。当初洁儿从国外打电话找上迪琪时,他就已经不太高兴,但迪琪被她说动了,他也不好再反对。现在想想,或许他应该出声拦阻才对。

  不知为何,他有很不好的感觉。

  “洁儿把我的人借走了,我要她归还。”

  由德国法兰克福直飞台北的班机起飞时,迪琪一行三人正搭上奔驰欧陆各城的EC国际列车,前往维也纳。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接下来的逃亡规画,却仍被魏君士及阿道夫的探查勾起了注意力。

  “追着我们不放的这位义大利收藏家,应该跟黑市交易有很深的交情。”魏君士在头等车厢的包厢内,对着Notebook上显示的资料轻噱。“我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画,这么宝贝?”

  “毕卡索遭窃的那几幅吗?”阿道夫不以为然地一哼。“君士,我们可不可以就此打住?我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而且他早安排好,送君士他们上飞机后,自己要回办公桌赶的进度。现在所有时程又得因此重新调整;他耗在这里的时间愈多,回去要收拾的麻烦就愈大。

  他的脑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再等一下……”魏君士根本没在听对方的咕哝,全神贯注地透过网路下饵。

  但是,没有回应。

  “君士,我觉得你不是真心在逃难,而是在玩。”阿道夫改以德语低喃。“可是她是真的想回家,我也是。”

  “啊。”有人上钩了,但不是他要猎浦的对象。滚!

  武断的按键声,凌厉执行沉默的指令。

  阿道夫淡漠斜睨专注盯着萤幕的迪琪,红肿未消的大眼睛,根本看不见自己早已掉到君士这烂人的网罗里。但这是别人的女人,死活不关他的事。

  “放心吧。我们到维也纳后,就会分道扬镳。”

  君士眼不离电脑的友善安抚,下一句就变为咒诅——“到时请你继续前往布拉格,好让我和迪琪趁机溜往别处。”

  迪琪听得懂这句英语,也懂阿道夫的忿恨脏话,却不懂为何要这么做。

  阿道夫切齿暗骂,君士这是在反过来利用洁儿的陷阱,来玩他自己的游戏,狠狠地反咬洁儿一记。而迪琪,算是他意外掳获的战利品。

  事情不一定如他所推测,也许还有其他的版本。但君士浑身散发的侵略性,摆明了他对迪琪别有居心。

  “好,我来做箭靶,替你们把追兵诱往布拉格。”他豁出去了。“然后呢?我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吗?”

  “你还可以和会漂浮的小鸭鸭一起泡澡。”君士难得和煦一笑。

  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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