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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不可能做那种事。”

  他受过军事训练,能够在各种艰困的处境下安然入睡,强制自己休息,以储备随时所需的应变力与战斗力。但他很久没碰到这么难入睡的状况:身体一直醒着,活跃地清醒着,燃烧着。

  坐立难安。

  大清早的,就有人联络上他的手机。显然他被困在以色列的消息,已被当成笑话传遍各路英雄好汉,一直不断以简讯揶揄他:别人手下搞出的纰漏,他没事去插个什么花?

  人非圣贤,难免犯贱。

  他正要关机,才瞄到这通不能不接的来电;他需要跟对方确认一些事情。

  必须碰个面。

  他交代一下这里的服务人员,如果他太太醒了,请为她送进早餐及维他命,她的其他一切需要都不必听,因为她有病。

  什么病?他只还以凄然的苦笑,幽幽而去。

  疏冷的俊眸,像是早已透视到人类丰富的创造力,自会为他刻意留下的故事空缺,填补精采绝伦的细节。真相如何,从来不是重点。

  他会尽快赶回来,同时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处理陆贝翎。

  号称圣地的耶路撒冷,看似道貌岸然,实则世俗友善得很。全球回流此地的犹太裔人民,彼此的价值观早已天差地别;俄罗斯来的守旧死脑筋,欧陆来的挟带后现代思潮的威力。各宗各派,既要上帝的应许之地,也不忘一面打仗一面做生意,十字架沦为观光客的消费品。

  大麻非法,不过很少被起诉定罪,酒吧里多有供应。

  现在不是去酒吧的时间。他和人约见在同性恋社交景点,在阳光下大刺刺地晒太阳,喝咖啡,卖弄俊美。

  “嗨,慧东。”高挑瘦长的白人男子咧开迷人笑齿,大步而来,一掌抚往慧东颈后,慧东也起身伸手抚着他颈后,摸到一块诡异的瘤状肤触。

  “最近还好吗?”

  “你是问我的性生活,还是我的治疗结果?”白人男子冷噱。“我听说你来这里的事了。”

  慧东受不了地靠上椅背,仰头长叹。

  “怎么会想要替法利德的手下收烂摊子?你跟法利德几时变成相好的?”他们两个明明是死对头的说,呵。“他不错,只不过床上的礼仪有点糟,枉费他有那么棒的家伙。”

  “事情不是那样,不过我已经懒得解释。”

  “那女孩怎么处置?”

  “我还在评估。”慧东将之前扣押的陆贝翎手机递上,让白人男子检视里面的照片。“如果交还给法利德他们,绝对是给她死。”

  “不见得。”白人男子不断浏览手机内的照片,吟哦思索。“这女孩很对他的胃口,他应该会自己留着享用,腻了再赏给其他人,或卖个好价钱。她会很抢手。”

  这样既可封她的口,解决自己之前出的纰漏,又可小尝甜头。

  “我想法利德也知道女孩在你这里了。”白人男子的墨镜上,晶冷反映着俞慧东在烈日下微眯的眼眸。“他可以容忍女孩被手下宰了,却不能容忍被自己的死对头抢走。我劝你还是快点把她解决掉,以防万一。”

  “我不是来跟你谈她的事。”他懒懒接住白人男子抛回来的手机。“而是关于新客户的事,听说是韩国的,却又语焉不详。”

  “我记得你是不碰政治的。”嗯哼?

  “所以新客户是北韩的?”关乎惊人的军售佣金。

  “我想他们是在探你口风,看你愿不愿意做大宗买卖。至于新客户的真正背景,倒不一定是来自韩国。”

  “你已经听到风声了?”

  “不,我只是由你们那伙人派出的接洽者来推测,新客户的位置应该没有那么北,而是偏南。”白人男子小啜咖啡,状似悠闲。“东南亚的军备竞赛搞得那么热闹,连新加坡都拥有潜舰部队和阿帕契攻击直升机,你的新客户应该就在那附近。”

  俞慧东何其精明,一听就察觉别有文章。“我们这边已经派人去东南亚?”

  他又还没答应要接这件案子,上头却已背着他采取行动。显然想来个先斩后奏:先抢下案子,再逼他接手。

  “上头派谁去接洽?”

  “娜塔莎。”

  这下他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会有王八蛋假好心问他愿不愿意跟娜塔莎复合,不仅恢复情人关系,也重建师生搭档的辉煌战迹。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要他的旧情人替他抢下这块肥肉,再诱他妥协合作。

  “慧东?”墨镜上的反影,慨然闭眸揉捏鼻梁。

  “真是够了。”

  白人男子寂然远眺老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潮。他知道慧东的原则性很硬,也知道慧东的伙伴们近年来不断地踩他的底限,试试看他的容忍度,看他是否能让步。所以案子愈接愈大,风险愈来愈高,获利的位数愈来愈多。

  以亿为单位的欧元进帐,谁不垂涎?

  他们错在太不了解慧东。用钱用色逼他,只会把他逼走。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白人男子低语。

  “不用。”他疏离地遥望穿着修士袍匆匆路过的圣方济修士们,戴着时髦墨镜的悠闲观光客,身着简便军服荷枪实弹的男女。

  子暂时保持距离。”

  “我需要静一静,刚好可以和这圈

  “那你可能要先处理你的手机。”从刚刚就响个不停。

  “我待会就会把它丢到马桶里。”

  慧东这一垂眸,才发现响的不是他的手机,而是陆贝翎的:他们下榻的住处来电。

  他淡淡聆听对方的焦虑,轻声安抚,稳定人心。

  哎,他已经受够了伙伴们的恶搞,现在陆贝翎也跟他来这套。算算日子,他今年三十三,应该没有犯太岁,怎么会愈过愈衰?

  不过比起他的狐群狗党们,这个陆贝翎她……

  “慧东,以后我怎么联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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