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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这个午后,她对杨逸凡的认知有了转变。她眼中的他进化了,比较像个有人性的人了,而不再是她原以为的那个仅有无情与冷漠的人。

  说到底,杨逸凡称得上是表里不一的矛盾男人。

  只是,他表现在她面前的冷漠,是他真正的面貌吗?他的心真的冷漠吗?

  会不会在那冷漠表情底下隐藏了某些理由?会不会只在面对她时,他才刻意冷漠?一如他只对她态度严苛。

  当然,这个午后,若殊得到的不仅仅是“苦恼”的部分解答,她还得到了真正的朋友——小草。

  三年后。

  “杨妈妈,我回来了。”若殊一踏进大屋,就“天摇地动”地喊了起来。

  “若殊,我在厨房。”厨房里,正忙着午餐的杨母回头喊了一声。

  若殊跑进厨房,从后头抱住杨妈妈。

  “杨妈妈,你又不听话了。说好不用帮我买衣服的嘛,我的衣服很多了。”

  若殊扯了扯穿在身上的白色大衣外套,这是上个月杨逸凡到北部谈生意,顺便带给她的。

  “不过,我好喜欢这件外套喔。连我同学都问我这件外套在哪儿买的,她们也想买呢!杨妈妈的眼光真好。”若殊撒娇地绕到杨母身旁,挽着其中一只正忙碌的手臂。

  “你喜欢就好。饿不饿?再十分钟就吃饭了。如果饿,先喝个汤。我特地到市场买了只乌骨鸡炖汤。”杨母瞧了眼第一次看到的外套,穿在若殊身上确实好看。

  瞧瞧这孩子,红扑扑的脸蛋、晶亮有神的汪汪大眼、洪亮活跃的说话声量,很难让人将她跟三年前那个说句话几乎教人听不清的瘦弱女孩联想在一块儿。

  人不会在一天、或是短时间内改变,只有她这个做妈的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大儿子为了这个女孩儿,费了多大的心思,才一点一滴将若殊拉出封闭、受伤的世界。

  三年过去,若殊由畏怯、少言,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会笑了,不止会笑,还会大笑、大叫、大声说话。小女生长大了、改变了,但她这个当母亲的人却开始忧心了。

  是她生的儿子,她会不了解他的性子吗?他的外表虽然冷毅,却有着最丰沛的情感。以往她由着他救一堆小生命,由着他花心思在那些生命上头,由着他救了那些动物再将它们野放——

  但这回,他救的却是个人。

  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在若殊身上,别人看不出来,她看得可清楚。他连若殊的衣服都借用她这个做母亲的名义打点了,到时他能像野放那些曾经救过的小生命一般,自在地放走这个女孩儿吗?

  人活着,讲的就是感情啊。就算他真的放走若殊,他受得住吗?

  她还记得当初老伴刚过世时,逸凡是家里惟一没掉泪的。他只是淡淡说为了撑起整个家.没有时间掉眼泪。她起先也以为那孩子坚强到近乎无情,直到有天早上,进他房间帮他整理,发现枕头湿了大半。后来她仔细想,才知道那孩子多努力在人前扮演必须坚强的角色。

  当时那种情况,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要撑起整个牧场,确实需要有足以说服底下人的坚毅表现。

  唉,那个执拗的孩子、倔强不肯在别人面前泄露了点情感的孩子,只怕到时他连宣泄情绪的对象也没。

  身为母亲,她怎能不为自己的儿子忧心?!

  杨母正想张口问问若殊在学校有没有交往的对象了——算是帮儿子问的吧,但没能来得及问,令她忧心的儿子就踏进厨房。

  若殊转头看见杨逸凡,马上放开杨妈妈,走到杨逸凡身边说:“杨逸凡,我铁定能提早一年毕业哦,虽然破不了你大学只念两年的纪录。下学期你来不来我的毕业典礼?我有礼物要送你。”她明白她的语气有些炫耀。

  “如果你不奢望我送你一大把鲜花,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去你的,谁要你这个老男人送的鲜花啊,我还素果哩!”

  “谁教你讲话那么粗鲁?”杨逸凡皱了皱眉。

  “阿德啊!”

  “提醒我下回纠正他。我想先问你要送什么礼物?我好更进一步评估值不值得大老远跑一趟台大。”

  “稀罕!你不来就算了,到时我送给别人,你不要哭。”

  “你看我哭过吗?我没你那么爱哭。”

  “是!你最勇敢了,勇敢到没血、没泪、没人性、没温度,可以了吧?一句话啦!你到底来不来?”

  “妈,你要不要去参加若殊的毕业典礼?”逸凡没先回答若殊的问题,反倒问起了母亲。

  杨妈妈转过身瞧这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悄悄叹了气,没人发现。

  “去啊,若殊的大学毕业典礼,怎么能不去?!”

  “好吧,我妈既然要去,我也跟着去好了。”

  “哼!’t若殊不甘愿地由鼻子喷了口气,伸手往餐桌十几道菜里挑中一盘芹菜鱿鱼,抓了一块鱿鱼想往口里送。

  “啪”!才送了一半,就让杨逸几天外飞来的一掌打中手背。

  “说了几次,不要用你的手污染整盘菜。”

  “我耳朵聋了,听不见!我要去放行李了。”她瞥了杨逸儿一眼,根本不甩他..将鱿鱼送进嘴里,她转头对杨母说:“杨妈妈,我放个行李袋,马上下来帮你摆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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