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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她告诉过自己要将他狠狠地放逐到记忆之外,不爱、不想,甚至把所有与他相关的,一并从她的脑子里剔除,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留恋

  呵!心太软啊!只因她看出了他眼中曾闪逝的挣扎,只因他那句迟疑的叫唤……

  她竟对滕煜毫无恨意,有的只是无限的遗憾和怅然……

  即使做不成朋友,善良的她也无法将他当成仇敌,在她心里,那段平和愉快的相处时光、刹那间的悸动、共有的感动……这一切,尽管时间并不算长,依旧成了她生命记忆中的一部份,是难以抹灭、无法忽视的!

  罢了!无法适应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都市生活法则,那么就跳脱这复杂的环境,远离这伤心之地,免得徒增伤感。

  缓缓地将目光拉回到室内,向母亲期待答复的脸上,蓝伊澄轻轻地逸出叹息,撇下胸臆间涌现的情绪。

  “好吧。”她垂下眼睫,掩住落寞的眼。

  蓝母有一瞬间的讶异,毕竟这话题谈过了N次,蓝伊澄总是借口想尽不肯点头,这会儿竟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没多去细思,反正她乐得终于达成目的,也许澄澄是发生意外受了伤,心情较脆弱,才发现在父母羽翼下的温暖吧!

  病房里的电话铃轻声响起,蓝母接起后,交谈了几句便递给半躺在病床上的蓝伊澄。

  “小芹。”

  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好友真诚的关怀而感到安慰。

  小芹昨晚可是照顾了她整夜,直至中午等到她妈妈来了才回家休息,接着五点又得赶去上班,现在肯定又惦着她的伤势才打来关心。

  “澄澄,你今天情况怎样,好多了没?”雷小芹捎来友情的温暖。

  “你走之后我又吐了一次,但现在应该算好了吧。”蓝伊澄的嗓音听起来还是难掩虚弱。

  “脑震荡一定会想吐的嘛!反正你人在医院里,随时有医生护土,就安心得多。想不想吃消夜,我下班带去给你?”雷小芹简直把住院当露营。

  “不用啦!哪有住医院还三更半夜吃消夜的。”她嗔了句,接着感到疑惑地蹙起眉头,“咦?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那么安静?”每次小芹打电话来总是因为店里嘈杂的音乐声而鬼吼鬼叫的。

  “我在洗手间啦!喔,我差点忘了我躲到这儿来,就是要告诉你,滕煜来找我了。”雷小芹神经兮兮地往外头瞧了下,像怕滕煜会跟到女厕来偷听似的。

  “滕煜!”蓝伊澄惊呼。

  心跳猛地加速,手中的话筒险些滑了出去,她发现听到他的名字,心不仅狂跳,还掺杂了刺痛。

  “他找你说了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想打探。

  “他说他找不到你,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要向你道歉。我因为没有征求过你的同意,所以打死不肯告诉他你的下落,他老兄居然从七点开始,黏在我柜台旁的位置黏到现在还不肯走,我看他是打算让我受不了自动招出你的下落。”雷小芹说得口沫横飞。

  连续四个多小时被人盯着看,的确是有点受不了,不过,她若是这么容易被打败,那她就不是雷小芹了!

  道歉?!蓝伊澄一怔。他果然不是真的这么冷漠无情!

  无可否认的,听到滕煜这么积极地想取得她的下落,她的心飘过一阵淡淡欣慰。

  然而,她不想再有所牵扯了!道了歉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欺骗已然造成她心里对他的阴影。

  况且……歌声被盗用也就算了,心呢?心,遗落了,该怎么办?

  就算他道了歉,她肯原谅他,并让这件事就此落幕,她苦涩的心依旧还在原地踏步,愈见他,岂不愈深陷?

  与其如此,还不如到此为止,一鼓作气决定要走就走,倘若再见到他,她也许就没那么有把握离开了。再陷于暗恋的痛苦心情桎梏中,那就太傻了!

  “小芹,千万别告诉他!我不想再见他。”苦忍着心痛,眼一闭,蓝伊澄情急地要求。

  “我想也是,所以我什么都没说。”雷小芹不禁得意自己的聪敏。

  “有机会就跟他说,其实道不道歉都无所谓了,那张专辑……就当作是纪念我和他认识的礼物。”蓝伊澄有所感慨地悠然道出,心口泛着浓浓的不舍,噙泪欲泣的眼在刻意的强抑下眨了又眨,只为了不让泪水滚落双颊,惹来母亲询问。

  快乐唱歌才是她最终目的,没想到却蒙上了丑陋的色彩,到底是她过于单纯,还是那些人过于复杂?唉……

  五天后

  同样的PUB、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依旧坐着滕煜。

  “喂!这位鄙卑先生,请你别老是摆个扑克脸向着我,来结帐的客人还以为我招惹了什么凶神恶煞,每次都结了帐就匆匆离开。”同样毫不客气,雷小芹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这五天来,滕煜营业时间一开始,就守着她直到打烊,不套出蓝伊澄的下落,绝不死心。除了千篇一律的恳求外,他就是以一副老K脸、一对死鱼眼破坏她的视觉品质,她真是他搞得快“起宵”了!

  “这位炸炮小姐,请你快把澄澄的下落告诉我,我也不想老是盯着你不放。”大掌托着下颔,滕煜口气慵懒,学着她的称呼反讥回去。

  “什么炸炮?!你客气点好不好!”她横眉竖目地怪叫。

  滕煜挑眉扫了她一眼,撇撇嘴,脾气一点就燃,劈哩啪啦得没完没了,不是炸炮是什么?

  “我只是想向澄澄道歉,请求她的原谅,我搞不懂你为什么百般刁难?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端坐起身,滕煜一转慵懒,严正地打算和她好好交涉。

  “我呸!朋友道义谈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什么都以利益为前提吗?”脾气的确一触即发,她拔高了音量,净往他的过错戳刺。

  “老师没有教过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吗?再说,你不是澄澄,澄澄也没有你这么黑心,说不定她是愿意见我、愿意原谅我的!”火气提了上来,滕煜的语调也扬高了八度。

  “哈!”她态度傲慢地嗤笑了声。“金歹势!澄澄是愿意原谅你没错,她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但她也说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可以死心了吧?”

  闻言,滕煜愀然变色,怔在当场。

  不想再见到他?

  这是哪门子的原谅!她不只没原谅,根本是恨透了他吧!不然为何连一面都不肯见?

  简直是唬弄搪塞!她甚至没听到他的歉语、没听到他的苦衷,这样的原谅对他来说一点都不踏实!

  最重要的一点,他还没向她表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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