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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回到家中拨了电话向店里的人报平安,才得知原来适时出现的警察是大伙察觉不对报警而来的。

  算起来阿月她们一群人也很机灵,电话录音内容虽听得出危险,然而终究只是通电话,真实度有几分实在有待商榷,可又真的很不放心,于是找了处公共电话亭报警,从录音内容中截取珞沁的那句“有枪”,只报说某某地点有人非法持有枪械,并没有将受困的裴珞沁和后来前往的时騛騜说出,免得到时若只是虚惊一场,惹来警方盘查可就麻烦了。

  思及拓拔苍冥跟踪了他们,一定就知道卡拉OK和住处在哪,因此裴珞沁立即宣布暂停营业,要大家立刻打烊回家,以防狡猾的拓拔苍冥若从适才的枪林弹雨中侥幸逃脱,也许报复念头更甚,会找到店里去,殃及池鱼。

  而她和时騛騜也不能再住在原来的地方,匆促梳洗后。他们草草收拾衣服和重要物品,在阿霞的介绍引荐下,到她乡下亲戚一间空着的房子暂住。

  待忙碌的一切告一段落,两人也才松口气。

  各自坐在藤椅上,两人默默无语对视,啾着对方瞧的目光皆充满了紊乱复杂情绪。

  半晌,时騛騜率先开口──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难得命令的口气让裴珞沁的心一悸!

  这样的呼唤似有魔力,她看着那只能够守护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起身走向他,将自己的手叠上他的……一股温暖安全随之涌现人女抚了动荡难平的心,裴珞沁眼眶热烫的雾气凝聚。

  “对不起。”她呐呐哽咽,原有的倔强被折腾得消失殆尽。

  “是我对不起你。”将她拉至身旁坐下,时騛騜牢牢握着她的手不愿稍稍放松,仿佛藉此能稳定自己还未平息的冲击。

  “是我不该骂你的皇上,也不该和你吵架,更不该耍脾气冲动跑出去,这样就不会落单,也不会被拓拔苍冥有机可乘,更不会害你受屈辱,甚至可能因此丧命!”她自责不已。

  晶莹泪水争先恐后地窜出眼眶,沿着脸颊滴落,点点烫灼时騛騜刚直的心。怜惜地伸出手,轻轻柔柔拭去泪痕,她的眼泪扯痛他的心。

  “不是这样的。是我错,我不该动手掴你……”关于这点,他懊恼得无法言喻,“拓拔苍冥是冲着我来才会捉你。这次不捉你,他会一直等待时机,况且有你没你,他一样会想尽办法消灭我……他很狡猾很聪明,他明白,你是我唯一的弱点。”时騛騜体贴地拂去她的自责,深情捧起她的脸,不舍地揉抚她颊上的瘀血,语末的述叙同时也是真心的告白。

  胸口彷如巨石阻挡,闷闷沉沉的窒碍感让她深深吸了口气。裴珞沁枕上他厚实的肩膀,心乱如麻、失去方寸。

  该告诉他,拓拔苍冥真的如他所猜测,打算回他们那朝代去称王吗?告诉他,等于注定失去他了……

  可……不说,违背她的良心,即使能一辈子留他在身边,她也无法心安,而且以他的性子,心中也会永远惦挂追捕的事,难以开怀。

  这次的意外,轰然击碎她心房才建构不久的幸福,怎么决定都不对,她只是单纯地想守护这份感情,为什么竟会这样难?!

  濡湿的泪意穿透他的衣料渗进他的肌肤,进驻他心坎的自己究竟占有多大份量?她不敢问,因为若与责任使命相比,答案肯定教她失望。

  时騛騜紧拥她入怀,险些失去她的惴栗至今仍余悸犹存。

  “告诉我,除了眼前我看得到的部位,那畜牲可有伤到你其它?”温柔地拍抚她的背,他急切关怀。

  摇摇头,占有性地环住他的脖子,她轻贴他满是刺人胡髭的脸。

  “騛騜,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心一吋吋地沉重……

  “我也想好好谈谈。”从她的口气,他隐约洞悉了她想谈的是什么。

  他向来镇静,脱困后,也很快地厘出决定──倘若此次拓拔苍冥一下就被关进牢里那就真的天下太平,然而方才那三、四名警察铁定制伏不了拓拔苍冥,因此他必须将他绳之以法,不然也得将其消灭。

  原本打算过两天等她心情稳定再说,现在她既然主动提出,正好……

  裴珞沁欲言又止,所有的话梗在喉间,旋旋绕绕,不知哪句先出口才对。

  “紫晶佛在他手上……”索性切入重点,她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明显一僵,深吸口气,再当鸵鸟也不是办法,“大轮盘也有了消息。”说完,她离开他怀抱,仰首望着他即将的反应。

  时騛騜眼神定在原来的地方,表情没有丝毫起伏,沉吟了片刻。

  “他还透露什么?”他冷静开口。

  得知紫晶佛还在拓拔苍冥手上,大轮盘也有下落,时騛騜几乎在下一秒即推断出他会怎么做,心中已有了底。

  “你先回答我,如果回不了你的时代,你还会照样追拓拔苍冥到底吗?”她不答反问。即使他没有激烈反应,她还是感觉到他与她突地隔了千山万水。

  “会。”斩钉截铁的坚决。

  就算他肯放过拓拔苍冥,他也不可能放过他们,否则,他不会连夜和珞沁搬离心脏紧紧一缩!虽然明知他会有这样的答案,裴珞沁还是觉得难过。或许在那时代时騛騜胜券在握是毋庸置疑,然而在现代,在现代武器的助长下,他根本很难与之抗敌。

  她还能怎么做呢?为难他?为难两人的未来?

  “他说他要回古代去,带着武器,皇帝之位易如反掌。”忍着心痛,她透露,这话一出,时騛騜铁定死也要逮住他不可。

  “该死!痴心妄想的混帐!”他咬牙斥喝。

  时騛騜原以为拓拔苍冥只是想在时空之中来去自如罢了,没想到他野心会如此之大,连皇位也觊觎,简直无法无天了!说什么也不能再放任他祸害人间,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珞沁,你可知轮盘在何处展出?”

  “不知道,但一查就行了,据说是下个月中。”裴珞沁据实以告。

  “下个月中……”他俊朗眉峰间的皱褶加深,“现在是四月初,下个月中……那五月十五左右大轮盘正好在台湾,难怪拓拔苍冥打这个主意。”暗暗嘀咕。

  “你还是坚持初衷,想将他逮捕送回古代让你的皇上发落判刑?”见他陷入沉思,她很不是滋味,心头被矛盾的想法翻搅得紊乱不堪,想成全他,又舍不得他……

  “珞沁,这是势在必行的,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任务、我的责任!”他望向她的眼神里盈满乞求谅解的意味。

  是啊!剥夺了这些、否决了这些,他的内心深处会一辈子有愧疚,然而他又是那么时时刻刻以正义责任为重的男子汉,她不能让他对自己有所怨怼……

  “你是打算你去你的天涯、我到我的海角,谁走独木桥、谁过阳关道,都不再相干?”明明有了成全的认知,她还是难掩激动的情绪,冷言冷语咄咄讽刺,发泄内心宛如被刨割的痛。

  “不是……”他不愿听她把两人未来的关系划分得如此冷绝。

  “你可知这一别,我们俩从此便不只是天涯相隔、陌路难逢而已?而是距离一千多年啊!”怅然失落似浓雾般将她围绕,她的嗓音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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