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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薛颖,她知道吗?”她忙问。

  “三年前曾经跟她提过这件事,她知道我可能也有这样的遗传,但是她并不知道我已经……”

  终于了解他们的旧时恩怨。“她仍然选择了你。”她说。

  他颓然垂下头。

  如今真正后悔,当初不该带她走,即使是她执意,也应该要拒绝,到底薛颖年轻不懂事,怎么能全依着她?是自己私心太重了吧!现在却要在她全心全意地投入之后,而且又已经这样依赖自己时,抽身离开……

  这个结果岂不是比当初就舍弃她,伤她更重?

  “是我太自私了,都怪我!”他喃喃道。

  颖儿会不会后悔?她情何以堪呢?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也许她早已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再说你怎么能离开呢?现在正是须要人照顾的时候。”

  “不!我不能让她待在我身边,我不想让她跟着我痛苦,我不想这样折磨她,她禁不起的。够了……”他痛苦地将头埋在掌心中。“今晚就走。”

  他甚至不肯告诉方怡如他的去处。

  “颖儿一定会来追问你的,所以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两天薛颖在香港总是联络不到傅维恒,她有些不放心,便问方怡如。方怡如只好推说传维恒临时有事去了日本,而且大概会在那里停留一星期。

  去日本?那也该说一声才是,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住的饭店,怎么连通电话也没有?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她很疑惑。

  两天后,她办完了事便先飞回台北。

  到了家,她进房更衣,却见梳妆抬上摆着一封信,署名给她,而字迹是傅维恒的。

  薛颖站在那里,看着这封信半天,脑筋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是要告诉我什么事?去日本的事吗?”

  迟迟不敢贸然拆开信来看。直觉有些不太对劲,一阵寒意自背脊泛起。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中的不安。“也许根本没什么。”她安慰自己,展信读来。

  颖儿: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才能算是婉转,才能不吓着你,才能减轻对你的伤害,我想了快半年的时间,结果仍是只能以这个方式来告诉你这件事情,也许你还是无法接受,还是会觉得难过,但我只能说,我很抱歉,我别无选择——我发病了。

  颖,我之所以不愿亲口跟你说,是因为我了解你,我担心你在知道真相以后,仍会不顾一切,任性固执地决定陪我继续走下去,而且你知道要让我拒绝你有多难吗?我根本没有把握能守住这最后的原则,所以这个结果很可能是我们又要重蹈三年前的覆辙。我不愿这样,只好不告而别。

  我爱你,也谢谢你为我带来的所有快乐与满足的日子,大概只有天知道,你是我在整个生命历程中,唯一值得谢谢天的。但当我每每见你从梦中哭醒,却也是我对你最感疼惜与内疚的时候,虽然你从不肯承认害怕,而且总会编些理由来掩饰,可是颖儿,我是如此如此地爱你,又怎会感受不到你内心里真正的恐惧?

  三年来让你日夜担惊受怕的事,终究还是躲不掉,但往好的一面想,你终于可以解脱了,不是吗?我真的希望一切都能到此为止,剩下的就交给我自己去面对,或说听天由命吧!现在我唯一不能放心的就是你,答应我你不会一个人回纽约去,答应我你会坚强地度过这一段日子,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答应我你会让自己继续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好不好?求你答应我。

  颖儿,从今以后,只怕难再见面了,一切身外之物,我都已做好安排,时候一到,自然会有人通知你。既然缘分已尽,请你千万别来找我,也不须要再为我担心什么,聪慧如你,应当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最亲爱的宝贝,颖儿,别了。

  心理准备?为什么再多的心理准备结果还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否则怎会仍是这么痛,这么痛?

  薛颖叫不出也哭不出,伤痛纠结于心,积郁成伤。

  她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喃喃道:“我不坚强……我不坚强……你知道的……”

  后来去傅维恒内湖的住处,按了电铃,却没有人应。她掏出钥匙开门。

  里面的家具摆设大都没动,只带走了部分细软,可见走得匆忙。连管家孙氏夫妇也一并带走了。只留下她……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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