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简钰 > 醉罗裙 >


  注意到一时脱了缰的心,他眉目轻敛,收住了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闹了大半天,他连这小蝌蚪的名儿都还不知道。

  “裙儿。”看在他对她还可以的分上,她慷慨地闺名大放送。“罗裙儿。”

  挺随便也挺怪的名字。“想吃东西吗?”

  她低头摸摸肚子,果然有点饿了。

  “吃什么?”不放过任何椰榆她的机会,他道。“黄鱼水饺?鲜鲍烩饭?”

  她拒绝被人有意或无意地调侃。“清粥小菜就好。”

  中午的饭菜好是好,但又是鱼又是肉的,狂吃一顿,胃袋都要闹意见了,不吃点清淡的粥食慰抚一下怎么行?

  一阵张罗,小二很快地端上夜宵,气氛一片宁静。

  饶是裙儿神经线如此之大条的小蝌蚪,也可以感觉到一丝奇妙——

  他们今天才在街头认识。

  认识的时候,气氛可谈不上融洽,还暗中较劲得你吐血、我槌心肝。

  她差点被韩锐盟气个半死,看来他也不胜其扰。

  然后,星星出来了、月亮出来了,他们居然和和气气地同桌共食。

  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

  “呃。”盘底朝天后,她满意地咋咋舌。“吃得真饱。”

  “有力气了?”韩锐盟慢务斯理地放下碗碟。“那好,开始吧!”

  “开始什么?”裙儿心里打了个突。

  夜儿都深了呢,这只会是一天的“结束”。他想“开始”什么?

  不会是因为今天在醉迷楼里丢下一袋钱,就要她今晚侍寝吧?

  她想过,要是遇到这种事,是要以死护卫清白的。可是现在肚子填饱饱、眼皮又重重的,她只觉得人生希望无穷,叫她怎么舍得咬舌自尽?

  书上头有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与贞操,真叫人为难啊。

  她那些因为所以、然后如此的沙盘推演,在小小的脸蛋上表露无遗。

  “放心,我对一把骨头没兴趣。”他懒洋洋,一副轻蔑她天生丽质的模样。

  圆圆的黑眸眯起,是发脾气前的徵兆。“一把骨头?”

  “我曾经以为你胸怀波澜,还有过一丝丝兴趣。”他遗憾地摇摇头。“谁知道三锭金元宝掉了之后,你的‘波澜’就变成‘涟漪’了,原来那都是‘撑’来的。”

  他摇头叹气的模样,像有无限同情与唏嘘。

  “反正我也不屑让你感兴趣!”她气炸了,他好无礼!

  “是吗?闲话到此结束。”韩锐盟慵懒的神情一收,锐芒尽现。“开始检讨。”

  咦?他这肃穆的模样,好像老夫子,让她想上前去,帮他推出猪鼻子。

  “要检讨什么?”无意中的撒娇,使她的话变得软呼呼。“敢情你还遵守‘吾日三省吾身’的老规矩?”

  虽然韩锐盟优闲适意,一旦他认真起来,悍然的神色却是凛不可犯。

  “过来说清楚,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感想?”森森寒眸盯着她,早就打定主意,小蝌蚪不教学不了乖。

  “感想?”裙儿歪着头,很困惑。

  冷厉地睇着她,韩锐盟也不明白,自已为何会为她耗去一天的时间。

  要事在身、分秒必争,原本他只打算在醉迷楼里略作歇息,便要继续上路,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上她。

  这个小女人顽固的性子,令他印象太深刻。也不晓得她是打哪口水井游出来的小蝌蚪,全然不合眼下受足礼数束缚的女子,反而离谱得可以。

  他是曾经看走了眼,以为她打肿脸充胖子,所以在她进入醉迷楼之前,千方百计想要阻止,但是她愈来愈激不得的个性,让他几乎不必思考,就下了决定给她一个教训。

  她的遭遇奇情颇多,从来也没听说谁摔了跤、沾马粪还丢银两的,她算大江南北头一号的奇人异士,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天神也想点化她的旨意。

  他决定袖手旁观,非要吓得她好好学乖不可,知道她被带上寻春院拍卖,延着到了最后一刻才去救她。

  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不曾如此关心过一个小女人,但他们之间就像在冥冥中有着牵系,忍不住就是想管她一管。

  “我应该要有什么感想?”裙儿转不了弯的脑子,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我正式来到江湖的第一天。”之前几乎都走在荒地,那不能算数。“要说感想嘛,那就是……江湖很热闹?”

  “热闹?”吸气岔道,韩锐盟差点因为不信人脑如此驽钝而暴咳。

  “那……江湖很好玩?”她继续玩猜猜乐,乐天的性子早就把白天的事情收为记忆的一页,等着很老很老的时候再来翻阅。

  “好玩?”幸而他内功精纯,不然一定吐血吐到死。“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在考虑,她真的歪着头在、考、虑!

  韩锐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气定神闲困难无比。他向来波涛不动心,但一个无关无系的小女人,她的浆糊脑居然让他觉得快要窒息!

  他把裙儿拎起来,眼神很严酷。“你不觉得,一个姑娘家带着大把钱财在外头行走,又一副阔气乡巴佬的样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觉得觉得。”在他的瞪视之下,裙儿什么罪都招认了。

  “那你还不知收敛?”虎眼一瞪,气温骤降。

  “刚闯江湖的人,难免会比较呆。“恶人无胆的她,谦逊无比地为自己开罪。

  哎呀,别生气嘛!他的脸色好可怕哦。如果他是在发怒,那怒气未免也太冷了,别人家生气不是都发怒“火”吗?为何他独独是喷碎冰来冻她?

  “此外,你的性子蹦蹦跳,禁不起三言两语,行走江湖,吃的亏绝对比你的浆糊脑想得到的还多。”

  裙儿自认不能明白韩锐盟复杂难言的大脑思绪,所以格外仔细地撷取他语中的讯息。

  然后,她发现她所听到的是——“今天从头到尾,都是你故意激我的?”他恶劣的程度简直难以形容,裙儿气愤地瞪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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