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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二楼转角处,四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依然在探头探脑。

  “你确定这样真的好吗?”烙晴不放心地说着。

  面临事情,他们孪生姊弟若有一个拿定主意,另一个就会默不作声地支援,以往都是如此;只是这回情况特殊,她有些无法苟同烙海惯来生猛的行事手法。

  “治重疾得用猛药,相信我。”烙海很有自信,不想为这个安排作任何解释。

  “可是欢欢姊姊好可怜,你们看到她脸色变苍白了吗?”琤儿悲伤地哀鸣。

  点头点得最用力的是荣伯。因为嗓门太大,烙晴不准他在偷看时说话,所以只好拚命点头摇头。

  “二哥,你为什么要欺负欢欢姊姊?”小琤儿怨怼地望着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以电脑骇客的身分,寄邮包炸弹给他。

  “收起你小脑袋里的危险念头。”烙海犀利地一眼看穿她。“看到她现在苍白的模样不稀奇,你们之前注意到她这里的结吗?”他指了指眉心。

  其他三人无知地摇摇头。

  “爱情很伟大,但没有伟大到用一句“我爱你”就足以解决所有的盲点。”烙海笑说着,仿佛大厅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这两个人太迷糊,我要他们一起认清楚,烙威最爱的人是谁。”他优雅微笑,打着谜语。

  年纪小小的琤儿吓坏了。“二哥,你这是在帮忙吗?怎么像是在搞破坏?”她捧着头,烦恼地说着。“如果我以后谈恋爱,也有这些盲点,你该不会也想用同样的方法款待我吧?”那她一定不可以被二哥知道她在谈恋爱,否则就玩完了。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烙海揉了揉她的发。“我连你在网路上玩些什么把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说,你还有什么事可以瞒得住我?”

  小琤儿一脸被吓坏的震惊神情,逗笑了烙海。

  因为烙威的一句话,等待电话成为欢晨的生活重心。

  但是,她已经盯着电话整整五天了,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默默地接受了事实;他的选择是什么,不必讲得太白,也已经能看得清楚,她该有觉悟才是。

  将头靠在膝盖上,她冷静地想着:曾经得到过他的爱,虽然很短暂,但那已经足够了;爱过她,他已经成全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不管如何她都谢谢他。

  这时,公寓的门铃叮当响起。

  “Surprise!”她才一打开门,睽违已久的纪母便跳上来抱住了她。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她惊讶低呼。

  他们来得这么巧,像是老天爷知道了她的处境,明指一个选择给她。

  “我们到日本视察业务,顺便来台湾转一圈。”纪父慈爱地说着。提着行李,催促互相拥抱的母女俩进屋再说。“我跟你妈明天就坐飞机回美国啦。”

  美国,欢晨默默想着。她的家、她的家人都在那里,她细声喃喃。“两个人来,那不如就三个人一块回去吧。”

  “在说什么?欢晨。”因为太久没看到女儿,纪母笑眯了眼,连幽默感都破闸而出。“什么两个来、三个去的?我跟你爸都这么老了,哪还有能力再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

  “喂喂,孩子的妈,有点分寸哪。”纪父挑高了眉,也被她的俏皮话逗笑。

  只有欢晨了无笑意。她愣愣地看了他们许久许久,才终于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们一起回美国吧。”

  纪父与纪母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她有些憔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好累好累,想回家了。”她避开他们关心的询问。

  虽然不解,但纪氏夫妇还是为她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高兴。“那就跟我们走吧,这里的一切,再派人来处理就好。”纪父体贴地说着。

  “哎,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要回美国也不早点说,好让下人把你的房间整理好。”纪母半是埋怨、半是开心。

  拥着他们闲话家常,欢晨在心里默默叹息。只身在台湾的日子,就在她还来不及收集更多的欢乐时,悄悄地被她亲手结束了。

  “烙威,等等我嘛!”轻快活泼、稍嫌甜腻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不管他走得再怎么快、不管脸有多臭,她还是牢牢地黏定他,像苍蝇纸;虽然这嗓子听来是挺甜,不过连着六天,白天黏着、晚上也黏着,他烦都烦死了。

  烙威转过头来,死命地瞪着唐湘吟。

  好脾气已经被磨尽,他怀疑全世界的人都在和他作对。说也奇怪,这几天以来,湘吟总能捕捉他的行踪,又准又稳,像是全家人都串通起来,给她行个方便似的。

  他被他们联手困在大宅子里也就算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管他怎么拨电话,就是连接不到欢欢的线?

  打查号台、打障碍台,甚至半夜打电话到二哥房间,叫他起来上厕所都能畅通无阻,为什么就独独不能跟欢欢说话?

  阴谋,他怀疑这是个巨大的阴谋!

  “我们到阳台去吹吹风,好不好?”唐湘吟继续痴缠大计。

  “闭嘴!”他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听我说完,不许再插嘴!”他决定不择手段,就算欺负女人也要把话说清楚。“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我很欢迎。但是我讨厌你紧迫盯人,况且我也不想跟你再续往日情;我已经有欢欢了,我很爱她,你根本介入不了我们!”

  是他的错觉吗?湘吟的眼神竟也从娇柔可爱变得犀锐冷傲。

  她用眼神示意烙威放开手。“那正好,我要告诉你,其实我也很讨厌一直纠缠你。”她态度一改,又变回了当初分手时,大喊“我恨你”的怨怼少女。

  “那为什么你还……”烙威简直一头雾水了。

  讨厌纠缠他,却又苦苦追逐着,难不成她有自虐倾向?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愿你妈妈很疼你。他同情地看着她。

  “去问你二哥,是他要我来的。”唐湘吟冷然地说道。她的内心就像烙威一开始所想的,巴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要不是他提出相当的利益诱因,我才懒得理你。”

  当初他们不快地分手,就是因为他一天到晚欢欢长、欢欢短的说个不停,视她如无物,打碎她纯洁的少女心,恨都恨死他了。要不是有人从中接头疏通,她哪还想再见到这个臭男人?

  “什么意思?”烙威用力地握住她肩膀。

  她吃痛地挣开。“打电话去问你二哥,你不是有他的专线电话吗?他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烙威一把抓起电话,唐湘吟便乘隙溜走了。

  “你干了什么好事?”电话一接通,烙威马上吼了出来,咬牙切齿。

  “啊,你发现啦?总算还来得及。”烙海悦然的声音传来,一贯的悠闲。

  “为什么要湘吟到我身边来兴风作浪?”这件事肯定全家人都有份,看他不一一收拾他们才怪!

  “要让你厘清,你爱的到底是谁?”因为时间太紧迫,烙海也只好舍弃逗弄他的乐趣。“你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说,唐湘吟是你最爱的女人吗?”

  “那是假的、假的!”是为了很莫名其妙、很可笑的理由咬牙硬掰的,为什么每个人都记得那么牢?他实在不想旧事重提,削自己面子。

  “跟我说没有用,想砍我骂我也不是时候。”烙海轻轻一笑。“给你一个消息,再一个钟头,欢晨就要跟她父母回美国了;她可不知道你最爱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什么真的假的,也许你会有兴趣去跟她说明白。”他看了看手表,潇洒说道。“我可以动用叶氏的力量,将班机延迟三十分钟,让你们话别……喂喂?”

  纵使他再神机妙算,也没料到烙威早在听到一半时,就已经丢下话筒冲了出去;他的话说得那么慷慨、人情卖得那么爽快,却都只有空气听到而已。断了线,烙海靠在皮椅上,笑得畅悦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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