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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是啊,追上去、追上去!一股滚滚热潮涌上了她的心。紫素想起了丁桂丝、想起了唐茹湘,一个为情能单挑社会道德、一个为爱能情奔天涯,她们能有这样的勇气,为什么她偏偏就不能?

  紫素用力撕开胶布、拔出点滴针头。就算腿虚软无力她也要追上丁岩。

  她绝不能让咸涩的海水冲淡他们的情牵;如果她的掌心真的拘不住这浮流的水泉,那她就随着他一起漂流。他要让她跟也可、不让她跟也罢,反正她一定铁了心赖着;他们飘到东也好,荡到西也成,至少都会在一起!

  不再分离的未来,这一次,她要出手去争取!

  拉开房门,心意坚决的黎紫素跨足狂奔。

  情怀历乱,丁岩紧蹙着眉回到下榻的饭店为明日的日本行收拾行李。

  麻烦你,我是丁岩,要拿一九零三号房的钥匙。他出示证件,向大厅柜台的服务人员索取房门钥匙。还有,我预计明天退房。

  丁先生,你有留言,有两位朋友在偏厅等你,不见不散。含笑的服务员告知他。

  朋友?他在台湾还有什么朋友?丁岩拎过钥匙串,狐疑地往偏厅走去。

  此时,偏厅正安静着。

  嗨。面对着偏厅门的紫璇一见丁岩来,遂站起身,扬手打声招呼。

  丁岩微微一颔首。

  打扰了,丁先生。替紫璇查出丁岩所在的凌云,风度还是往常般地优雅。

  有什么事吗?虽心绪不宁,但丁岩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无波。

  与其说前几天才让黎紫璇臭骂一顿,记忆犹新,还不如说他对五年前的她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句先爱了再说吧的煽惑言语,至今还在他的心里低回不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既不是来布道、也懒得再给你这块大木头什么指教。幽了自己一默,紫璇的口气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狂傲、蛮缠。想跟你谈点事实。

  真实、事实,天底下的人,为何偏偏都选在今天跟他谈事实?

  心绪乱得可以,丁岩不置可否。他可以听,但他不保证自己能照单全收。

  不必我大姐跟我诉苦什么,我光从她的神色,就可以明白你又对她说了些什么事。你又想走了是吧?紫璇鼻尖几项得高高的,极度任性的模样。你又打着为了她好的旗帜,想一走了之?你打算以后就跟以前一样,偶尔打通电话回来给她当赏赐、当奖品是吧?

  紫璇的批判口气引发他的恶感。

  不!他从来没把偶尔打通电话给紫素当作赏赐或奖品。每一次拨电话给紫素,都是因为思念到了极致、才敢宣泄一点点感情在电话中;敦促她找个好男人嫁了,也是为了要绝了自己的情念,不是把它当作钩引紫素愈陷愈深的手段。

  然而,为免更多后遗症,这次出走后,这些事都不会再发生了。他会狠狠地走、远远地走,永不再与紫素联系棗即使思念会蚀毁他的心,他亦在所不惜!

  先别急着下定论。本姑娘来,只是想告诉你几件事。紫璇状似无心地抚摩着自己修整漂亮的指甲。

  是这样的,这几年你没回国,我们搬了新家,也没请你吃过迁居筵席。

  丁岩不解她何出此言,眉峰聚拢;凌云恍若有所悟地微微一笑。

  不过,没请你来,倒也没差。反正我们黎家跟你有关系的就那一位棗我大姐黎紫素。紫璇好整以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搬到一处全新的住宅,五大房三大厅加双车位,说有多棒就有多棒。可是没想到就是有人要留守在破破烂烂的老家,不管我爸怎么劝、怎么骂,她都不听。

  丁岩的眉稍微微一跳。他听出来了,紫璇说的可是紫素?

  说到这个人也真奇怪。她不但不搬走,还霸着老家的电话线路不放,明言谁都不可以打这支电话给她。她花了大把金钱,买了昂贵高级的电话答录机,简直可以媲美警政单位专用的器材,就为了录下你的声音。

  紫璇此番有备而来。她不指名道姓、却意有所指的说法寒意飕飕,更要叫丁岩把她的字字句句记进心里、让他更酸更凄苦。哈,你说这人傻不傻?

  丁岩这才真的是傻住了。

  原来,这些年来,紫素是这样珍视他的只字片语,不忍错过半字半句…

  还有呀,昨天这个傻子的上司到家里来拜访我爸,说她说什么都不愿外调、求取更高的发展。啊,你说她苦苦留守在台湾,将摆明着有往上升迁的机会弃如敝屐,到底是为什么、为了谁?精乖的她逼问丁岩,不让他有任何逃避的空间。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这个傻瓜就是我大姐。为了你,我大姐什么都做得出来!

  丁岩僵化成一具石像。

  要紫素为他牺牲青春欢笑、人生乐事,本是他极力避免的。然而,为何他极力避免的事,却一一成真了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想再劝你任何事,我只希望你正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大姐爱你,她真的爱上你了,所以现在你说为了她好、故而要离开她,都是可笑的侈言奢想!紫璇嗤笑。

  一旁的凌云补充道:紫素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她的心早已定了,什么补救之道都是为时已晚的对策,毫无效用。

  丁岩怔然,脚下虚浮着,无法确切思考。

  事实就是这样,我们言尽于此。至于该怎么做,应该是你去思索,不是我们来告诉你、哀求你。紫璇傲气地与凌云甩手走人。要是你还是坚持要离我大姐而去,那也无所谓,顶多是本姑娘看不起你而已;你若要那样自取其辱,我们也没办法。

  语毕,他俩潇洒而去,金璧辉煌的偏厅里,只有丁岩陷入静静凝思。

  这段情缠韵事,原先是进不得;然,听了这番话,丁岩明白现下也退不得了。

  他究竟该怎么做,对紫素才是最好的呢?

  从偏厅回到他的住房,丁岩的思绪都在极度纷乱,快速旋转的情况之下。

  满脑子回旋的,都是紫璇的话。紫素为了他,誓不迁居、一字一句地录起他说的话,面对诱人的升迁机会,却从来不动心……

  思及此,丁岩心口一紧。

  这算什么?除了等待这两个字以外,还有什么字眼适合诠释她的作为?除了爱情这个辞汇以外,还能用什么足以贴切形容她的心意?

  原来她爱他,情根也同他一样,早已深种!

  丁岩不能想像他不受紫素、不想紫素的一天,然而,若果紫素这五年也是这样艰难地度过,那么她对他的爱自是不能轻易被摧毁,远隔重洋亦不能!

  他竟然时至今日才知道这些隐藏在她优雅面容背后的事实棗她深深不移地爱着他!

  万一,他再一次离开,将会带给紫素什么样的冲击?没有形诸于外的实际诺言,她还是在为爱等待、为爱痴傻呀;要是他真的走了、散了,他们岂不是各自心碎?

  丁岩恍恍惚惚,想起不久之前一双纤白玉掌,正欲给他一点温暖,却被他粗暴地推拒开,心便瑟缩了起来。

  丁岩回想起更早时候的场面,紫素、他与黎若华在病房中。那时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紫素?紫素做错了什么?我来她姑姑、为他厘清当年的事,这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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