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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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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逸、势!”女人双手叉腰,单凤眼凶光毕现。露出白白的牙齿充满威胁地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秘密却一直不告诉我?” 呜,在骗他付出感情后才从端丽娴雅的淑女变成凶巴巴的模样。女人哦!果真是不能小觑呢。橘逸势额角大汗地举起双手辩白,“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没有必要知道……因为知道了反而会危险嘛……” “危险?”智子高高地扬起了双眉,用下巴看着橘逸势,“好啊,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呃……” “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对我有所隐瞒?”一向温婉如月光的少女露出了不为人知粗鲁的一面,一把揪起橘逸势的衣领,“说!你到底知道多少!” 可怜兮兮地举起一根小指,橘逸势苦着脸回答:“一点点……”果然,祖父和空海的话是有道理的。他不适合谈恋爱,因为他一定是被对方吃得死死的那一种嘛! 呜,为什么爱上一个人后,就会变得软弱了呢?橘逸势在被某人拉着回房间交代错误争取宽大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而天上飞过一只乌鸦,回答:“呱呱——” ☆☆☆ 没有叶子的枝干上开着小小的白花,不知道是什么树种,在春风的吹动中,摇荡着细瘦的横枝,跨越崎峋山石,犹如舞蹈般地上下起伏着。有着金黄眸子的鸟,停在末端的枝梢,好奇地歪头打量人偶般的少年。 半身高的青草柔顺地晃荡,抚弄少年垂至膝盖两侧的衣袖。他凝视着面前的石碑,没有血色的脸渐渐漾起一抹虚幻的笑。伸手折下一截细枝,清脆的断裂声响惊飞了栖息一旁的鸟。 他解开背上的包裹,露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藏在一块石头后面的李李忍不住好奇紧张起来,屏气凝神地瞪大双眼,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结果让李李大失所望,少年打开盒盖,露出的既不是武器也不是什么神秘物品,竞然是一束紫色鸢尾花。 “对不起,”少年把花摆放在掩藏于野草中的石碑前,安静地说道,“今年祖父没有办法来看你。但是,你们一定已经相见了吧。在那个永不分离的世界……” 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无论她生时死后,祖父每年都会送来一束紫花,今年的花,就让他替祖父奉上吧。虽然对这个已被一阫黄土掩埋的人,他怀有不能释怀的愤怒,但那也无所谓了,因为爱上那个人,是祖父的选择,是祖父的心愿…… 一个人若是心甘情愿为某人做某事,是无可奈何且无力转圜的。 淡淡的,少年打开一朵动人的笑,指尖轻轻拂过被朝阳照射着带了暖意的石碑,“安眠吧,再过几天,吉祥就帮你实现心愿,给予我们的仇敌以永久的悲伤……就像,就像他给予祖父的一样……” 仿佛某种仪式般的祭奠结束后,少年面无表情地立了半晌,风鼓荡起宽大的衣袖,像翩跹在风中的蝶翼。少年猛地回头,李李以为自己被发觉而心脏紧缩了一下,半晌才注意到少年只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京都的方向。在渐大的风中被吹得散乱的头发随着猎猎作响的衣摆一并乱舞。遮掩了少年脸上一瞬间的脆弱与迷惘…… 待少年走远,李李才小心地走上前,拨开草丛,蹙着眉仔细观望石碑,年代似乎蛮久远了,石上已经有了残破的损伤,用肘上的袖子擦了擦沾染风尘的碑面,上面赫然出现的是位女性的名字——藤原药子。 ☆☆☆ “药子?”智子和小枫同时惊叫出声。 “是啊。”李李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呼—一”一大早就跑来跑去的,好累! “他竟然和药子有关系?那他到底是……”橘逸势也讶然地挑起眉毛。原本他就认为吉祥的身世一定很复杂,但没想到竟扯上十几年前那桩旧案。如此说来,莫非…… “哼!”智子瞟他一眼,用鼻音哼了一声,语尾上扬地问道,“你也会不知道?” “公主,”橘逸势辩解道,“我只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见过他一面啊。我知道的也都告诉你了。” “是啊,”智子优雅地浅笑,举袖掩唇,轻咬了一声,“只是偶然地带着刺杀我弟弟的凶手出了城门嘛。” “宫里的消息封锁得那么严,我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刺客呢?”橘逸势挑了挑眉毛,装出一脸无辜。 “好了啦!现在还提那些陈年旧账烦不烦啊?”小枫在地板上用力一拍,连房子都跟着晃了三晃,“真是!快点告诉我们药子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吧!” “对啊、对啊。”清光附和着连连点头,听得他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药子的事?”智子抽着冷气看小枫,“那你刚才听到药子的名字后干吗表现得那么惊讶?而且你身为京都密探首领竟然连这种名人都不知道……” “所以才想假装知道嘛。”小枫厚脸皮地回答。令智子当场没有气质地翻了几枚大白眼给她。 “药子,是指藤原药子……”橘逸势低沉动听的音色将在场者拉回那个过往的纷乱年代。 延立十三年(七九四年),也就是桓武天皇决定迁都至平安京的那一年,皇太子安殿亲王新迎娶了一位妃子,这位妃子是藤原种继的外孙女,母亲叫做藤原药子。 谁也没想到的是,陪伴女儿入宫共担任宣旨之职的药子,竟与女儿的丈夫,比自己小了十岁左右的皇太子安殿亲王相互吸引,暗生情愫。不久,两个人跨越伦理世情的恋慕,被恒武天皇得知,当下怒不可遏,将药子逐出宫廷。天皇驾崩之后,安殿亲王继位为平城天皇,又加封药子尚侍之职,将她迎入宫中。 药子虽已年老色衰,但平城天皇对她的爱情始终不变,宠信有加,言听计从。导致药子的兄长藤原仲成一时权倾朝野。平城天皇继位四年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便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神野亲王即后来的嵯峨天皇。与药子搬到旧都平城京,过起隐居般的平淡日子。 然而不甘心失去权力的藤原式家(藤原氏自“大化改新”第一功臣藤原镰足发迹,此时已分为京、式、北、南四家,藤原种继一族属式家)却让药子枕边细语,试图说服平城天皇复位。一时间朝野混乱,两个朝廷同时并存,嵯峨天皇百般忍耐,直至平城天皇竟然发布迁都令,表示平安京不是正统朝廷,才不得不付诸武力,朝内的藤原三家也已经忍无可忍,将前来传令的藤原仲成处以极刑。这场战争以嵯峨大皇的胜利而告终。药子服毒自杀降下了最终的帷幕。 “真是红颜薄命啊。”听完这段历史,小枫饱含同情之泪,“如果没有可恶的藤原仲成,药子是不是就可以和痴心的平城天皇安静地共度二人岁月?” “可怜的另有其人,但才不是她!”智子狠狠瞪了小枫一眼,竟然当着她的面露出一副“分明是嵯峨天皇拆散苦命鸳鸯嘛”的表情。 “是喔——”拖起一个长音,小枫拍拍自己可爱的圆脸,“想一想,如果当年那战是平城天皇胜利了,现在公主和东宫的情形是否就如今日的吉祥呢。” “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智子皱眉道,“难怪你认为吉祥会是平城天皇的后人吗?” “一定是这样的呀!”小枫一脸笃定,“是药子与平城天皇的私生子!”啊啊,禁忌之子,多么浪漫! “哦?你有什么根据?”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小枫得意地仰起脸,额头上写着“天上无敌”四个字。 “那是不时能的。”橘逸势微微苦笑,一句话戳破小枫正在大脑里自动展开的凄迷故事,“平城天皇身体很差,药子年岁也已经很大了,很难会有孩子吧。” “那么说,或许吉祥真的是阿保亲王的孩子?”智子一旁沉吟,阿保亲王是平城大皇的儿子,可以理解为是由于今年平城天皇的故世,令他想起往昔的怨恨,为了报复而让吉祥去刺杀正良吗? “会有父亲让自己的孩子做行刺这样危险的事吗?”橘逸势表示不赞同。况目,那个吉祥……想起雨中的那双眼睛,他恍惚了一下,悲伤的仿煌的眼神,那是不再信赖这世间任何一人,除去自己便一无所有的人才会了解的寂寞与绝望……这样的人,只会为自己做事。所以他很难相信吉祥是受了阿保亲王的指使才去那样做。那个人,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十定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孤独奋战……哪怕他除了自身,便一无所有。 “魂还兮——”智子伸开五指在橘逸势眼前晃荡,“在想什么?” 他收回心神,对上少女生意盎然灵活的大眼睛,漆黑的圆眸闪烁的光泽照耀在他的脸上已不再有被刺穿的恐惧,反而感觉异样的温暖,自己或许比吉祥幸运吧,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露出清淡却真实的微笑,将感情蕴藏于双眼,他只是简单地回答:“没什么……” “真的吗?”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发呆呢。让她担心他是不是又掉落进他那所谓独自一人的世界里。 “嗯。”他缓慢却重重地点了点头。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而一旁的清光却感到了大人的眼神正在一天比一天更柔软。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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