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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这个……”安藤雪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像被人猛然点醒一个事实,“但是,”她极力不让自己往不好的地方揣测,“青柳小姐也可以是去洗手间之后,再洒的香水,对女孩子来讲,这并没什么!”

  “是啊。”桂木凉微笑,“因为是女人。厌恶血腥的味道。在杀人之后,还不忘在自己身上洒一点香水。也许是想遮掩血腥的气息吧。”

  “你这样讲话,有些过分了。”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一直很安静的青柳碧掀起乌黑浓密的眼睫,墨玉般的眼瞳幽凉地望向他,像终于开始抗议他无端的臆想。

  “我说的只是‘故事’。”少年可爱地回以一个不像他会有的灿烂笑容。

  “也包括青柳小姐阻止安去十四号洗手间的事……”他吻了下手中的牌,“全是我个人的‘想法’。”

  “青柳小姐说……”安藤雪蹙眉,当时是青柳碧告诉她那边的通风口卫生不好,所以她才转头往另一边的十三号与十二号接壤的通风口,“可是。”她真的不明白,“如果真像你说的,是青柳小姐……那她为什么要阻止我去十四号的洗手间?十三号的洗手间有尸体不是吗?她难道不怕被人发现?”

  “早晚会被人发现,青柳小姐希望发现者是你。”桂木凉下颌微扬,“因为这样就可以给她更有力的证明。在案发期间,她唯一离开车厢的那次,是去了十四号车厢,是与十三号车厢的洗手间相反的位置。你这个与回身的她相撞的人,是证人。可以说,青柳小姐的胆量确实很大,她需要你的口供证词。证明七点二十之后,她才离开车厢,也证明她没有去过十三号车厢。”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少年微笑道,“被害者应该死在七点左右,而青柳小姐只需要有一个人证明她在七点二十前都没有离开过车厢,就可以排除基本的嫌疑。”

  “所以才提前告诉我错误的时间?”安藤雪不愿相信,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朝青柳碧投去惊异的视线。

  “可是,”青柳碧听到有趣的故事般眉眼弯成一线,“我是怎么能不通过你们的身边而从十四号车厢的洗手间走到十三号车厢的洗手间杀人呢?”

  “这就是我之前在想的问题……”

  无聊地看着手中不断发出响声的纸牌,桂木凉兴趣缺缺的一遍遍洗牌。

  “难道那个就是……”安藤雪捂住自己的嘴,眼前却浮现出桂木凉用手电筒向上探查的镜头。

  “我也很奇怪。”桂木凉说,“我虽然找到了位于十四号车厢通风口处果然有可以打开的暗窗,但是却觉得柔弱的青柳小姐要快稳准地在列车上面走到十三与十二接壤的洗手间翻进去,这实在很难呢。”

  青柳碧无表情地看着他。

  少年忽然抬头,狡黠微笑,“是你告诉了我答案。你受过走平行木的训练。”

  “可以穿着七寸高跟鞋走宽度只有10CM的单行线。是模特的技巧啊……”柔软的嘴唇蹭着手中的纸牌,桂木凉撩起漫不经心的视线注视窗外。远方不知名的建筑物亮起两三盏小灯,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列车正在进入隧道。

  窗外的景色变成一片漆黑。

  只有两壁的小灯荧荧亮着,照应十三号车厢内凝滞般的寂静。

  安藤雪不敢去看青柳碧。她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应该相信什么,她只能低头看着相互交握的手,听着羽野砂的笔在耳畔“沙沙”地响。

  “你所说的……全只是‘故事’呢。”

  温柔如月光的女子轻轻开口,语音中也径自带着一股优雅的幽凉。

  “虽然从你的结果往前推很完美,但是,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我并不需要证据那种事。”少年侧着头,咬了下微蜷的手指,羽野砂紧张时习惯性的小动作发生在他身上,却只觉得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虽然那也并非难事,只要把这些告诉警官先生,他们会很乐意地仔细查探你与死者之间的关系;但那并非我想知道的事。”忽然,他收回散漫的视线,望向青柳碧。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桂木凉认真地问,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了他的年纪应有的稚嫩,他说,“青柳小姐,人为什么可以背叛甚至杀死曾经爱过的人?”

  轰隆隆。

  列车穿过隧道。

  因为雪的缘故,周边乍然一亮。

  安藤雪看到青柳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而桂木凉则保持认真的凝望,就好像他会说这么多的话,做这些事的理由,真的只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一样。

  他不是想要知道凶手是谁。他也不关心凶手会不会得到应有的惩治。

  他只想了解他所思索困惑的那个谜题。

  “你听过这首歌吗?”桂木凉摘下耳机,放大MD的音量。幽冷的夜晚,车厢内响起轻柔的前奏。

  “《shape of my heart》?”

  直下守下意识念出曾向少年询问过的曲名。

  “《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主题曲。”少年交叠手臂撑起下颌,“那是这世上唯一一部我喜欢的电影。”

  “沉默的杀手与年幼的少女,邪恶的警官,粗暴的现实,似是而非的善恶,窒息般的渴求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圆满的结尾。连续看了七遍,始终不太懂,为什么编剧不让男主角得到幸福?”他轻轻地笑,“因为他是杀手。”安藤雪觉得他那一笑中包含了很多的东西,但是此刻的她,还不能全部了解,只是依稀觉得那种微笑的方式很落寞。

  “翻译过来,歌曲叫做——心之形。”

  少年注视着自己的指尖,缓缓地开口,伴随MD中男子低沉忧郁的嗓音轻轻念着歌词。

  他把玩纸牌当作一种自我冥想

  毫无疑问他是个出色的牌手

  他从来不为金钱去玩纸牌,但他总能够赢

  他也不是为了赢得尊敬或者荣誉去玩

  他只是为了找到一个答案

  为了找到那关于一个庄严而神圣的几何图形的答案(为了找到自己心的形状)

  那个遵循一个隐藏的运算法则且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的答案

  纸牌上的数字跳起了舞(为了找到这个答案,无休止的数字游戏,但他仍乐此不疲)

  我知道黑桃是战士手上的剑(我知道黑桃是牌手重要棋子)

  我知道梅花也是战争的武器(我知道梅花也是牌手另一张王牌)

  我还知道在这纸牌艺术里方块意味着赢得金钱;

  但这都不是我心的形状……

  他手中握着一张“方块J”

  在后面压着一张“黑桃Q”

  他最后还藏着一张“老K”

  但这些记忆已经渐渐淡去……

  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

  你可能会以为哪里出毛病了

  其实我不是一个有多重身份而深藏不露的人

  我的面具只有一个

  其他那些说话的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要想知道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就像他们的运气都会在某些时间某些地点受到诅咒

  还有那些害怕我的人也会失败

  我知道黑桃是战士手上的剑(我知道黑桃是牌手重要棋子)

  我知道梅花是战争的武器(我知道梅花也是牌手另一张王牌)

  我还知道在这纸牌艺术里方块意味着赢得金钱;

  但这都不是我心的形状……

  “法国人的电影,真隐晦。”念完歌词,少年说,“他们用牌手隐喻电影中的杀手。那个人在努力寻找他一早失去的自我,寻找自我的心应有的形状。他天天与黑桃梅花方片打交道,却唯独找不到……”

  他微笑了一下,扬起手中的红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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