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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也许纽约那次的降灵会议,女巫说的话是真的,她看到的那个老人自称是我的前身也是真的……至少,这个房子十分古怪,而我会回到此地来,也不尽是偶然。

  “安兰!”我在心里悄悄叫:“你能不能想办法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上楼时,希望那个曾出现过的老人再度现身,但他始终不肯走到我的空间来,也许,他有他的伤心事,就像安兰去后,我的某些部分也跟着死去,不能再回旧时地。

  躺在床后,我希望能梦到安兰,但事与愿违,过了很久,我才想到她不会再来了。

  这张床上曾熟睡过另一个女人,对安兰的洁癖而言,那是过份的冒渎。

  我不再想睡,所以离开了床。

  月光下起了朦朦的雾气,我在雾中走着,突然又听见了月随的歌声。这么晚了,她又在四处乱走:常有人以为在黑地里飘动的白影子是鬼魂,其实只是个可怜的小女孩子。

  我循着歌声往深处走,但那悠悠忽忽的声音像跟我捣蛋似的,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把我都弄迷糊了,我走了很久,也找不着一个所以然来,一双鞋子被露水弄得湿透。

  快到桂家时,歌声彻底消失,我意兴阑珊了起来,走了这大半夜,除了显示自己发神经外,一点益处都没有。

  草丛里发出簌簌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果然有个黑影。

  “傅小泉?”我试叫了一声。

  他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追问,桂家从老到小,只有3个女人,他半夜驻守在此,有何用意?

  “你管得着?”他冷笑,但一听就是虚张声势。

  “如果你是来找碧随,为什么不进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回答。

  “太晚了,进不去?”我又问,自己觉得跟一个唠叨的老头完全没两样。

  “不是!”他那双寒光闪闪的眼睛抬起来瞪了我一眼。

  噢!我明白了,碧随根本不理他,她只有高起兴来才会搭理他。

  “你如果没别的地方好去,为什么不回家?”我问。

  “你不懂!”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你自己回家去,就当做没见过我成不成?”

  这太奇怪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会了解的!”

  真是个孩子,开口闭口全是“你不了解,你不懂。”

  我应该打电话给文莉,叫她来把这个傻外甥领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不管你叫谁来都没用。”傅小泉突然开口。

  “为什么?”

  “我现在不想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是吗?”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后头响起来,是碧随,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睡袍,胸前的蕾丝近乎透明,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优的呼吸着,看得就真想立刻去找个大麻袋把她连头到尾给罩起来。

  “你——”傅小泉大吃一惊,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在此地出现。

  “这里又不是咖啡馆,三更半夜的站在这里做什么?”碧随恼火地说:“你们两个都给我走。”

  “我如果不走呢?”傅小泉大概吃了豹子胆。

  只见碧随顺手拿起地上的大花剪,兜头就向他砸过来,吓得他跳起来就跑。

  他跑了最好!我也开步走,再不回去睡,天都要亮了。

  “站住!”碧随在身后叫。

  我走得只有更快些,她没追上来,倒是傅小泉在门口等我,看他那副颓丧的模样,我只有领他进来。

  他到了画室里,接过我递给他的纸盒牛奶,咕嘟嘟就朝肚里灌。年轻真好,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品,他喝得似小牛。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深更半夜躲在那里干什么了吧?”

  “我怀疑——”他舒了一口气,但立刻又改变主意:“反正到你该知道时我自会告诉你。”“我该知道什么?”

  他闭口不言,但险上漾起神秘的微笑。

  他的用意不外乎是吊我胃口,我愈逼他,他就愈得意。

  我要去睡了,我打了个呵欠,告诉他:画室里的壁橱有床毯子,他若不便回去,可以在此地过夜。

  他点点头,我径自上去睡了,一太早,沈嫂独自在楼下狂喊“先生!先生!快起来,地震!不得了啦!地震!”

  我睁开眼,可不是吗?天地的一切都在摇晃,顶上那盏大吊灯晃得最厉害,像要掉下来似的,我赶紧下床套衣服。跑出来一看,客厅里能移动位置的东西全不在原地,而沈嫂躲在大餐桌底下,狼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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