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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15分钟后,我出现在桂家大门口,而桂碧随穿着一身最出风头的意大利真皮骑士装,威风凛凛地骑在一辆黑色的“野狐”上,正要出发。

  “嗨!”我悠闲地上前打招呼。

  “嗨!”她懒洋洋地回了声,然后倾身向前,摘掉那副大得遮住了她一半脸的太阳眼镜,用那双闪烁的眼睛看着我:“有谁在追你?跑得气喘吁吁地。”

  上了年纪的男人被小女孩这样数落,实在是可悲,而不幸的是我还得装作听不懂。

  “改变主意啦?”她仍趴在车上,领子像是怕冷似地竖得高高的,胸口拉链却拉得再低也没有,对我老人家是一大刺激。

  我谨慎地移开视线。

  “上来!”她像个飞妹似地用力一拍身后的皮垫,用力之大,吓了我一跳。

  “做什么?”

  “去兜风!”她毫不在乎地一甩披散在肩上的黑发,她这模样若是去主演青春片,必定一炮而红。

  我对她的作风不敢恭维,我是老派人,任何牌子的摩托车都敬谢不敏。

  “如果要买人寿保险,我可以代为推荐经纪人。”她讪笑道:“文莉阿姨一定乐于承揽。”

  我想拉她下车,痛揍她一顿子屁股,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抬头往上看,一扇窗户的白纱帘正随风飘舞。

  “你如果是来找月随,她在家,快去呀!”碧随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火辣辣的嘴唇往上一噘。

  我答应中午带她去庞德罗沙,她这才勉强答应离开她的风火轮。

  请她出门我当然只好客串车夫。开着她那辆敞篷车,一路招摇过市,别人看见我艳福不浅,其实我直在担心,有个什么东西自半空中落下.只怕是性命不保。

  一跨进庞德罗莎.她照例地又引起所有的注意,我端着盘子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离我那么远干嘛!我会咬你?”她可一下子就发现了,在生菜吧旁边嗲声嗲气地楼着我。

  “快放手,别人会以为是父女久别重逢了。”我拿开她那双高兴起来,很可能会勒死我的手。

  “你今天太幽默了。”她笑嘻嘻。

  我只希望她赶紧坐下把她那客血淋淋的牛排吃完,快快打道回府,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她吃了牛排又吃虾,吃了水果还要沙拉,没一会儿功夫停。

  “你怎么不吃了呢?”她瞪着我看。“我不相信你只吃这么一点。”

  “如果我不是被人盯着看,我会吃得多一点。”我没好气地说。

  “谁看你?”她惊奇地问:“谁在看你?”

  这还用问,餐厅里,谁不在看我们,方才我还亲身听到有人经过我身旁时,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飞来艳福,当心横祸。”

  那小子吃的哪门子飞醋我不晓得,但这句警世名言对我而言却具有奇效。

  “看就让他们看嘛!人家羡慕我们哩!”她大言不惭地说。

  我真希望有天使能立刻来解救我。我已经是个对亡妻之友逞兽欲的色魔,不想再成为“拐诱未成年少女”的老不修。

  当我们离开那个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的店时,碧随很不高兴地说:“我真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这样歇斯底里。”

  她既受过教育,应该懂得选择更好的一点的形容词!我板起了脸。

  “帮我开车门呀!”她走到车旁,一动也不动的,坏脾气地叫着。

  我帮她开了,为美女服务是男性人类的荣幸。

  车子走了约两分钟,碧随居然拿出烟来了,我一把捻过烟,丢到车外。

  “你要做太妹?应该早两年去做,现在太晚了。”

  “别老土了,现在哪有人喊太妹的?都改叫落翅仔。”她纠正我的谬说。

  “落翅仔比太妹更糟。”

  “没什么嘛!不是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她一点也不在意的。

  “那是浪子。落翅仔就算是回头,翅膀都落光了,还有金可以换吗?”

  “你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做了个鬼脸。

  当然,我说不好笑的笑话是避免危险,伯她听了笑死就糟了。

  回到桂家的大屋子,车才一停下,我就听到楼上的白纱帘后有歌声飘出来,一直到我们进屋,那美丽的歌声才停止。

  然后我闻到鸡汤的香味。

  口蘑鸡汤!我深深地嗅着,太久太久我没喝过鸡汤。有多久了?我想,自安兰去世之后,我再也不要喝口蘑鸡汤。

  “月随最喜欢喝鸡汤,”碧随说:“这股气味真让人受不了。”

  我留下来喝鸡杨,因为刘嫂宣布她会下楼来用餐,没想到我挨尽辛苦等到了黄昏,刘嫂又告诉我们,月随有些不舒服,要在自己屋里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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