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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与裴兄虽然首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秦查理应付进退的功夫好极了,每当我稍有表示,他就有话把我挡回去,一点也不含糊。

  好说!好说!只怕他弄清真相后,我就立刻要变成故人。

  "裴兄的府上是--"

  "我是东北人,但在高雄出生。"

  "真巧,我也是高雄人,不过我是从没住过高雄的高雄人。"

  "我还以为每个高雄人都跟拆船有关系。"我冷冷地说。我已经快要猜出这姓秦的是何许人也。

  "噢!当然有关系。"他微笑,"家你是秦盟!"

  又来了一个拆船的。

  秦盟、裴俊荣、邓水钢,一个是土生土长的高雄人,一个是澎湖人,一个是东北人,这三人当年在大仁宫叱咤风云,鼎足而三。其它正派拆船的,看到他们都要皱眉头。秦盟不让自己独生儿子参与拆船,当独子一出生,他就把小婴儿送走。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不料,竟成了电子大王,还娶了邓水钢的女儿。

  如果我们三个人的父亲能够事先知道结局如此,当年必然和气些。

  但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呢。邓水钢烧在东方公主号里,到底是意外还是遭人谋杀,迄今为止一直是个谜;秦盟也早做了古人,惟一还在混的只有裴俊荣,但他也亡命天涯,连码头都被市政府收回,也许只能说时代不同了。

  我见到秦查理,应该一百二十万个惭愧,他衣冠楚楚,高贵、成功又潇洒,多么的帅。

  我老头也该惭愧,他只懂得压迫我,我之所以没有变成毕加索,都是他的错。

  他的错,毁掉我的一生。

  可能的话,连秦无双的一生,都得一并算上。

  "世界真是小!"秦查理笑着说,"不知道裴兄意下如何?"

  "我有同感。"我喝下清香扑鼻的汁液。

  山不转路转,这也太难了一点吧。

  "我想,这是咱们算总帐的时候了。"秦查理微笑,"令尊谋杀了家父!"

  怎么跟秦无双一模一样的台词,真受不了。

  秦盟是心脏病发去世的,跟我老头有何相干?

  "他是被令尊裴俊荣先生当场气死的。 "秦查理彬彬有礼地说,"所以裴先生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那也好,为什么不也找个法子当场把裴俊荣气死呢?"

  "那太难了!"这位礼貌先生说,"我们试过许多方法都无法接近他。"

  "那就放弃好了!"

  但礼貌先生不接受我的良心建议。

  "我们最后研究出一个办法来,可能要借重裴兄的长才。"

  哦!我就那么傻瓜,站在这里等着他来借用?可是我快他更快,当我一个鹞子翻身滚进草地上时,秦查理的飞刀刷刷射了过来,射得还真准,没一根射到我,只把我钉在当中,像马戏团耍的表演。

  他在哪里学的这一套?我不相信蔡叔会教他,莫非在他们秦家也有一个百步穿杨的豹子教头。

  "裴兄请起!"秦查理老实不客气地把我捆成个湖州粽,"失礼了。"

  我也只有跟他客气,只差没求他把我放了。

  但再客气也没用,他老兄把我关在黑房间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相信秦无双被蒙在鼓里,但梅子知情,她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可是她恨我。

  秦查理将我锁在马房,触手是马屎,触鼻是马骚味,非常地别出心裁。

  那几只漂亮的阿拉伯牡马为了表示欢迎,还对我嘶叫,叫得我头皮发麻。说实在话,我真是怕它们会踢我。它们可分不出谁是好人坏人,而且也不可能有足够智慧保持中立。

  更何况在我急着想利用它们的时候。马房的门我没办法打开,但至少可以从窗口出去,而那窗口的高度至少得站在马背上才掂得着。

  但愿我有勇气使这匹畜牲听我使唤,不过我恐怕没有多余的勇气。

  我去拉马时,双膝发抖。马不肯走,但我有法宝,掏呀掏的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来,这只马却对水果糖不大喜欢,我也火了,干脆硬拉。

  项上爆出一声轻脆的笑声,我循声望去,居然是佳雯坐在窗子上面。

  "傻瓜!"她骂,"当心它咬你!"

  可不是吗?我的手离马嘴只有一掌之遥,赶紧缩了回来。

  裴佳雯穿着身黑色连身皮衣,真是威风凛凛。她半屈着身,把根绳子往下扔:"拉稳了。"

  我正在怀疑她哪有能耐拽我上去,紧接着,小李的脑袋出现在那里。

  我从来没那么高兴地看到这个坏蛋。

  被拽上去我还是吃了点苦头,批实他们只要稍微接应一下就成了,要本用不着这么复杂的方法。

  "快走!"下地之后,佳雯在草从急速潜行,模样就像头黑猫。我硬着头皮跟在后关跑,愈想低下身子,就愈跑不动。眼看着一头狗凶猛地吠叫着奔过来,我叫她先走,免得被我这个大累赘拖垮。

  佳雯一点也不犹豫,扬手就是一掌,正好劈在扑向她的狗头上,那头狗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蔡叔太偏心了,竟让她得到所有的真髓。

  但这下可糟了,大批的狗已经发现动静,全向这儿追来。

  "这里!"佳雯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天呀!底下是万丈悬崖,我连忙缩回身子,还是少找自己的麻烦好。佳雯才不放过这个整我的好机会,她迅速地绑好吊索,固定在崖边的树上,我没法子,只好追随她和小李,倒过身子,像特技表演似的弹跳下去。她功夫是真的好,像蜻蜓点水似的在岩壁间弹了一下就到了下面的公路,小李也不差,只有我拖拖拉拉,骨头差点儿给石块撞碎,皮鞋也掉了一只。

  "下次别搞这种飞机,会死人的。"我埋怨。

  "那得自己争气才行呀!"她没好气地说,"你老不伸长,谁有办法。"

  是呀是呀!如果不是她大恩大德,我这回非死不可。

  "你不是去了厦门?"我向她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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