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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不回去!"她忸怩地说。

  "也好!"我当即找到应急之策,"我刚好要到城里办点事,你就留在这里。"

  梅子站起来,脸孔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下大概是真生气了。

  送她上船时,她幽怨地看我一眼。船夫启动马达,顷刻一切又是恢复了黑暗与静寂。

  我松了一口气。走了就好!赖在这里我是吃不完兜着走。但愿她这一生气就再也不来。

  回到屋里,我不自觉地又打开那盒跳棋,把棋子一个个取出来排好,排完才觉得自己的无聊,可是再舍不得放回去。那小小的棋子上,每一个都有她香柔的手泽,我捏起一粒棋子靠在颊上,想着那夜,在风里,她倚在我的身上,四处是白茫茫的雾气,簌簌的竹叶声……她微暖的脸颊,紧贴着我的背脊,单薄的丝衬衫一阵阵地透着香……

  我躺在床上,那股香还在鼻端缭绕。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秦无双来了,淡雅的香气还愈来愈清晰。

  "无双--"我大叫一声睁开眼,呀!我还在梦中吧!秦无双果真好端端地坐在我床边,我想笑又想流泪,可是她的声音冰冷的:"不许动!"

  我的脖子上也冷冰冰的,是一管白朗宁。

  "想活的话,就不要乱来。"秦无双身着白衣,美艳的脸板着,声音一点感情都没有。

  "无双--"

  "闭嘴!"她叱喝一声,"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她那比女煞星好不了多少的模样使我心底一寒,她是玩真的。可是我跟她无冤无仇,要报仇也不该冲着我来。

  "裴俊荣是你我的什么人?"她杏眼圆睁,这下我心更寒。

  "不认识!"我预备死赖到底。

  "是吗?"她手一扬,一张身份证向我抛来。我心里暗暗叫苦何德何能竟会飞来艳福,果真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我被她们主仆二人算计了。

  "说!裴俊荣是你什么人?"

  "父亲。"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她笑了笑。

  想必她嫁老秦之前必然不姓秦,可是裴俊荣仇家那么多,我哪知道她排第几。

  "我提一个人,你该知道吧!邓水钢"

  我当然知道,邓水钢,在商场号称邓铁头,是裴俊荣的天字第一号大仇家。他们两个都做拆船生意。裴俊荣愈做愈发,邓铁头却在一次拆船意外中死于非命。

  "我就是邓水钢的女儿,你父亲杀了我父亲。"她咬牙切齿。

  "上一代的恩怨找我干嘛?"我叹了口气。昨天她来找我,原来不过是一场春梦,而我千方百计躲到这荒岛上,却还是有仇家要寻了来。

  "父债子还。"秦无双一副倩女索命的表情。

  我笑了出来,昨天之前,看她还似神仙中人,竟不料她老土的可以。

  "你笑什么?"

  一个人临死之前笑一笑也不行?

  "原来你一直在打听我。"枪管顶得我实在不舒服,我不愿意跟她再玩下去了,我睁大了眼,"咦!秦先生,你怎么来了?"

  秦无双果真回头看,趁这功夫,我身子一滑滑了下床,劈手把那支白朗宁夺到手,去她的开玩笑开到我头上来,我当兵时是在特种部队,就凭她岂能奈我分毫。

  "你--"她呆住了,秀发散乱,手无寸铁,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情况。我老头干了她老头,现在我可能还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她。

  "一个女人最好别拿着枪乱跑,像个女红番。"我退掉了枪里的子弹,把枪仍还给她她太紧张了,没接着,跌在床上。

  "你找我多久了?"我翘起二郎腿。也好,大家拆穿假面具,再也不必顾忌形象。

  "够久了。"她那双神秘的黑眼睛像猫,熊熊燃烧着怒焰。

  "从邓水钢被杀害起?"我算了算,梅子说她大三那年休学出国,跟邓水钢遇害的岁次相符,可是她到法国去找我干嘛?

  "人人都说裴俊荣有个为了艺术不惜离家出走的儿子,谁知道你会躲在台湾!"她恨声道。

  秦无双真是个美女,无论是笑,是怨,是嗔,还是恨,美丽对她而言都像是水溢出杯般的容易,我如同其他的鲁莽男子为她倾倒也是应该。

  "就是死在你手上,这么大的面子也就足够了。"我笑。"真是太抬举我了。"

  "呸!"她如此刁蛮泼辣,果然是露出了原形。

  "你告诉所有的人要出国旅游, 想必是假的噢!"我点点头,"真聪明,不过我想不出来,秦先生怎么肯听你的?"

  "你管不着!"

  "噢!我懂了,那家伙根本是个傀儡,你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人。"我这下恍然大悟。梅子太多情,告诉过我秦无双一直很沉默,不愿见人,也许梅子是真的喜欢我,想警告我什么,只可惜我是个大呆子,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反而把她赶走,落入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

  "落在你手上,废话少说,悉听专便。"秦无双咬住了牙。

  "你要报仇实际上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能拿你怎么样?"我苦笑,"你走吧!这么晚了不睡觉,你会老上十年。"

  "我们的帐不会这样就完。"她一咬牙,拾起了披肩。

  我给她一个良心的建议,她最好弄对人,错了的话还要再费第二次事,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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