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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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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她的身体在颤、在抖,可是她努力维护尊严,那坚毅的态度,即使饱受挫折,也像是个不屈不挠的女神。 “他去世了,你们那天来过后,他心情不好,开车出去就没——再回来!”徐老太太这时再忍受不住的老泪纵横。 慧枫一阵晕眩,她不相信,从那天看到报纸后,她就怀着无限的恐惧,而恐惧中却仍有一丝希望,此刻,经过了凯文母亲的亲口证实,她的希望破灭了。 凯文,真的死了? “您说谎!”她突然迸足了力气,站起来狂喊了一声,还没喊完,就因为情绪过於激动,而晕了过去。 窗外是在下雨吗? 慧枫静静地张开眼睛,产后的虚弱,凯文死讯的刺激,使她心力交瘁的倒在徐家,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知道自己会崩溃,可是没想到崩溃之后,她还能再醒过来。 连徐伯母请来替她看病的医生都说这是奇迹,她的韧力远超过一般人。也许是这样吧!否则她怎么历经挫折还不死呢? 她无可奈何的笑了,清泪滑过了嘴边,又苦又咸。到了这一刻,她倒反而觉得对自己无话可说。本来,她送走孩子时意志已坚,她不要那个魔鬼的种,她要追寻她失落的过去,即使是——死。可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按照一般人的标准,她这生所受的磨难已足够死好几次了,既然每次她都能坚强活下来,这表示她的人生还是有意义的,她的生命还是有价值的。 想到那天她晕过去被救醒后,哭着要去找凯文遇难的断崖时,徐伯母说的话就一阵不寒而慄。她说:“凯文已经走远了,你再也找不到他。” 是吗?是这样的吗?就算她有心去追随他,也一样找不到他?他们不是发誓要同生共死,至死不渝?为何他一人违背誓言,独自远去? “骨灰呢?如果他死了,至少也该让我看一眼他的骨灰!”她当时狂乱地注视着徐伯母。 “也没有骨灰!”徐伯母哀伤的摇摇头,“我们租了一部直升机,照他的遗愿把骨灰洒在高山和海洋上了,他说过——那是他最后的归宿。” 想到这里,慧枫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这一定是徐伯母的先见之明,她早晓得自己不会糊涂一辈子,总有一天会清醒,离开董汉升回来找凯文。对不对? 活着,不让他们相爱,就是死了,也不让他们死在一起。 但她跟他的爱太深了,深得一闭起眼她就看得见他的影像,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活着,他们的爱就永远活着。 她终於明白自己为何崩溃又能清醒。她要活下去,为两个人而活。她不要让凯文最后一点痕迹也被命运无情的抹去。只要她活着,他们就一起活着。 “你看起来好多了!”老医生替她检查完时说:“恭喜你,只要再静养几天你就会复原了。” “又要给我打针?”当慧枫看见老医生自诊包中取出针管时,她有些急了,这使得她苍白的面颊浮起两道红晕:“我不要打针!” “都做了妈妈的人还怕打针?”老医生笑了,日光越窗而来照在他慈祥多皱的面孔上,有种令人安定、信服的力量。 妈妈?慧枫心里一阵怞痛,她——也能算得上是个母亲吗? 老医生出去后,她渐渐感到眼皮沉重起来。 他每次给她打的都是什么针?她不禁开始怀疑,为什么这次这么想睡觉? 笃、笃、笃……静寂中,走廊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但门是关的,什么也看不见……门无声地开了,有个黑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的睡态。然后那个黑影慢慢地、慢慢地向她靠近,静寂中又响起那笃、笃、笃的声音。 黑影站在她床边,无限哀戚的俯视她时,也许是一种心灵的力量,慧枫突然醒了。 “凯文?”她迷惑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是她想得太苦引得他来入梦?还是——?眼前似幻似真的情景使她无法辨别。 “凯文?”她又唤了一声,那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弯下腰来。啊!真的是他!那在梦中出现过千万遍的脸孔,还有那忧伤的笑容。 她困难的移动着麻痹的手指,试着想抓住他,可是她失败了,在她快碰到他时,他一下子就闪开了。 “是你吗?凯文!如果真的是你,请你不要折磨我。”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多少的相思,多少的痛苦都跟着流出了眼眶。“让我接触到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在作梦!”她不断地恳求着。 他迟疑了一下,终於把手伸向地。她紧紧握住那只手,把它贴紧在面颊下,彷佛死也不肯放松。 他仍然没说话,那哀戚的面容像是参加一个丧礼,而他正好就是丧礼中紧接着要被埋葬的人。 “不要走!”她终於成功的挣扎着坐了起来,使劲地拖住他的手臂,这下,她是那么实在地抱住他,由於太用力,她几乎从床上滚下来,但她也不在乎。“凯文,求求你,不要走!” 当他温柔的抱住她时,她不断地暖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一阵又一阵的倦意重重地袭上来。“不要!不要!”她拼命抗拒着这份睡意,可是最后她挣扎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一阵更大的浪卷了上来,把她彻底的卷进了黑暗里,这回,她真的睡着了。 而他还抱着她,就像从前一样…… 当他放开她时,梦中也传来叹气的声音,然后又响起了一阵笃、笃…… 慧枫自梦里乍然惊醒时,已经是好几个钟头后的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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