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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你知道就好!江小姐,这是我们夫妇的一点意思。”说着,徐伯母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她伸手推拒,但老妇人硬把它塞进她的手里。“拿着!”徐伯母说:“凯文告诉过我,你除了这幢房子外,无依无靠,现在这幢房子也要被拆了,我希望你们就是分开了也不能让你无家可归,凯文要我转告你,这里面的钱虽然不多,但买个小房子绰绰有余——”

  “您说什么?伯母?”那阵奇异的红晕消褪了,慧枫的脸又雪白得像张纸,她颤抖地问:“凯文也同意?”

  “谢谢你答应和凯文分开,我知道这是件很不容易办到的事,我们全家都感激你,谢谢!再见!”徐伯母站起身来,摆脱了慧枫的手,迅速地往外走。

  “我没有——”那阵晕眩又来了,令她举步维艰,一个跟舱,还几乎栽倒在地上。

  “江小姐,请多保重!”徐伯母威严的面容上升起了庄重的表情,冰冷得像要透入人的骨髓。

  慧枫握着那个信封站在那儿,想叫,但一句也叫不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扇门在老妇人的身后关起,那一声沉重的巨响,似乎宣判了她的死刑。

  我就要死了!慧枫听着自己的呼吸,但在这一刻,她却不觉得惊惶,她想,我就是要死,也要把事情弄清楚。至少,她要凯文当面跟她说清楚,这些钱是不是他的意思?

  这一定是老太太的陰谋!她愤然地想着,也许徐伯母趁凯文不在,偷偷来侮辱她,然后回去告诉儿子,她已经决定跟他分手,凯文当然会相信母亲,伤心之余,就没法子来跟她求证,两边都密不透风,老太太的瞒天过海之计就成功了……

  不!她要亲自去见凯文,揭穿他母亲的诡计。

  这个想法使她全身充满了力量,不再那么摇摇欲晃了,她重新收拾了一下,就坐上驾驶座,开到徐凯文那个花园一般的家去。

  她把车停在那两扇已经关起来的雕花铁栅前,伸手去按铃。许久许久,才有个佣人冷冰冰地出来开门:“找哪一位?”

  “我姓江,来过府上的,请问徐凯文先生在家吗?”

  “在!你等一下!”穿白衬衫的佣人甩着长辫子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凯文果然在家,那就不愁没好证了,徐伯母的妙计虽好,可是敌不过爱情的坚贞,虽然她有一段不堪的过去,可是凯文不嫌弃她,她更用不着自卑,如果徐伯母不乐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又过了好久,她都快站在那儿成为化石时,有人在前廊出现了。

  “徐伯母!”

  “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不再跟凯文来往?怎么又来了?”徐伯母的脸色很不好,但仍尽力维持着一种长辈的尊严,并没有叫佣人赶她走。

  “伯母您误会了!”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我很爱凯文,他也爱我,我们怎么会分开呢?”

  “爱?”徐伯母哼了一声,彷佛这个字亵凟了她的耳朵!回想起上回她见到慧枫的慈祥和蔼,跟现在的态度真有天壤之别。

  “我知道凯文在家!”她不管三七廿一的要求着:“请你让我见他!”

  “他不愿见你!”

  “这不可能!他不会不见我的!”

  “他亲口跟我说的还会有假?你不信的话自己去试试好了。”徐伯母厌烦地招来佣人:“带这位小姐去看少爷。”

  “凯文!”等佣人走后,她开始敲他的房门,但是没人来开门。

  “凯文!你开门好吗?我知道你在里面!”她不气馁地又敲着,“我要见你一面,我要你亲口对我说,我们山盟海誓永不分离。”

  里面仍然没反应,慧枫试着扭扭门把,可是,门是自里面反锁着的,她怎么也扭不开,她不死心的从打开一丝的窗缝望进去,里面没有开灯,窗帘紧闭,凯文低着头坐在那儿。

  “凯文!”她试着推窗子,可是窗子也打不开,眼泪终於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不要她了,是吗?

  “他说过,他不要见你!你走吧!”徐伯母不知道何时起已悄悄地站在她身后,“江小姐,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课了。”徐伯母冷峻的声音,像是一个沉重的大铁锤,一锤锤的敲在她心上。

  她踉踉跄跄地上了车,一边开一边眼泪直流。但快开出大门时她又折了回来,摇下车窗,对外头大喊:“伯母,请转告凯文,我爱他,今生今世我永远等着他。”

  那凄怆的喊声四散在风中,悲哀得连人的心都跟着震动了。

  慧枫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心上的那份痛,痛得她全身跟着咯咯作响,当她远远望见白楼那儿的天际一片红光时,她起初以为是晚霞。

  红光自地平线升起,渲染得天际一片亮丽,但当她看见红光中还掺杂着缕楼黑烟时,她知道不对了,她张大了眼睛,死命一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白楼失火了,熊熊燃烧的气势,仍然维持着它不可一世的尊严。

  车子近了,才看到白楼在烈焰之下的壮烈与可怖,附近的农民正提着水桶在做最后的抢救,但以木造为主的白楼一经焚烧便不可收拾,再加上刚好吹起了西南风,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当她冲下车时,屋顶上的一块大板子带着火焰往下坠,四周充满了浓烟的恶臭。“让我进去!”她拼命挣脱着也刚赶到的消防人员的阻止。

  “小姐,你不能进去!”一个消防员喘着气用力拦住她,“都已经快烧光了,你就是进去也没用。”

  “我要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一块巨大的木板又挟带着火焰飞快地往下坠,但她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冲着,冲着……

  “啊——”慧枫不禁大声叫了起来,谁在她的脑袋里塞了什么东西,害得她这么难受,这么痛。

  “小姐,你醒了?”一双温柔的手拦住了她,紧接着,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她拼命睁开眼睛,一阵金星后,她眨着发涩的眼皮,瞪着这个穿白衣的女人。

  “你受伤了,这儿是医院,我姓朱,是负责照顾你的特别护士,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

  慧枫又试着坐起来,但护士把地拦住了,“大夫交待过,你的头部受到严重的撞击,最好静卧休养,我们还要做十天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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