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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等一等……”她叫着的追赶,那个男人就是不停,突然,他发现那个男人的背影变成了秦轮,不禁一阵惊喜,可是,秦轮不是死了吗?一阵彻骨的寒意,使她不禁连打好几个哆嗦。

  就在这时候,秦轮抱着哭个不停的孩子转过脸来,满脸的血污令慧枫惊骇得都要昏过去了,秦轮背过了脸去;继续往前走,她追在后面叫“把孩子还给我!”但他们已经重新走回浓雾中,哭声也渐行渐远。

  但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再也看不见任何踪影了。

  “秦轮——”她嘶喊着,遥遥的雾中也传来了悲郁不胜的回声。

  她发出了悲泣,可是雾也茫茫,路也茫茫,她这才惊觉到自己是站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上

  脚底下的轨道发出“吱咯、吱咯”地响动,然后一寸一寸的松开,她就这么眼看着自己在慢慢地坠落,终於愈坠愈快……愈快……

  宇宙在急速的运转中……“砰”地一声重击又恢复了秩序。

  “她醒了!上帝!她醒了!”一直守在床边彻夜未眠的秦德言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睁开眼睛。起初他屏声敛气,唯恐他是渴望过度而产生的幻象,更怕惊扰到她,终於,他确定了,不禁大叫出声。

  那呼声像悲凉的秋风,声声撼着医院白色的窗户。

  浓浓的秋意渲染着环潭的山谷,遍野都是白色的芒花,在秋风中摇曳,远远望去,就像是海浪衬着远处山上台湾枫香的那一片火红,再和山腰橘子林地的绿交织成一匹锦缎般的颜彩,使萧瑟的山谷凭添几分秋兴,真是好看极了。

  碧绿的潭水静静映照着这些美丽的影子,仍是脉脉不得语,只是更清更冷了。

  慧枫坐在车里,远远看见这些时,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半年前,她在这潭水边,第一次邂逅了秦德言,那个清晨——改变了她的一生。车子绕过建筑在潭边不远的公路,终於停在白楼的柳荫前。这就是她未来的家吗?慧枫由秦德言扶着下车时,心里一片迷惘。可是,她应该待下去,至少为了孩子。他是她的骨肉,也是秦家唯一的后代。

  意想不到的,门口竟出现一个人。

  “欢迎你回家!”沈曼丹快步的走过来,拥住慧枫的那双手还充满了同情。

  慧枫张开口,但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白楼!久违了!越过沈曼丹的肩头,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幢洁净明亮的建筑物上,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幢屋子时,是多么羡慕住在这片风景中的人……

  “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去!”沈曼丹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进屋。

  白楼里的陈设依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扇“窗”。喉头禁不住一阵哽咽,他画得真好,也画得真像,许久不见,她差点儿又被骗了。

  “我实在该回去了!”吃过午饭后,沈曼丹连打了几个呵欠,显然的,她最拿手的黑咖啡也失去了效力。

  “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大病初愈,要好好调养,快歇着!”沈曼丹忙不迭的摇手,顺手披起了那件和洋装同色的针织外套,十分明丽可人。

  慧枫羡慕的看着她,一上午沈曼丹说了好多大学里的趣事,她默不作声的听着,本来,她也该会有同样的机会,只是,她出了那个该死的——意外……

  出事之后,她一直不敢回想,可是当沈曼丹走了后,她打开秦轮从前房间的门时,突然一阵百感交集。

  “秦轮!”她喊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自己听得见。“秦轮!”她的声音抖动着,又喊了一声,“重回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可是,谁能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里?”

  声音在静悄悄的屋内翕动着,她一步又一步的向墙上那张照片慢慢走过去,秦轮正在笑着,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得好开怀。

  慧枫叹了一口气,和现在比起来,当时认为天塌下来的祸事,其实是可以挽救的,至少不会愈弄愈糟……只是,那时候的她与秦轮都太年轻了!年轻到认为一件暴力伤害,就是永远的伤害,不但没有承受的勇气,更不懂什么叫做生命真正的意义,而在伤害中任由自己被撞击得粉碎。

  她凝眸含泪的注视那张相片,秦轮依旧笑得十分开怀。那模样,彷佛仍在享受生命的喜悦。

  “我错了!”她任由泪水滴了下来:“我们都错了!”

  秦德言站在一幅百号的画布前面,挥动着画笔。

  如果仔细的看着画布,会发现那些胡乱的涂抹并不能代表什么。他这样已经持续好几个礼拜了,但即使是自欺,他也要坚持的“工作”下去。这些日子,他发现自己老得好快,若是再和慧枫泪眼相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发疯。

  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这辈子他可是什么都尝到了,现在只有慧枫勉强能算得上是他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但他们竟彼此回避。若非沈曼丹还常来白楼,这儿简直要变成死气沉沉的墓地了。

  慧枫经常失魂落魄的坐在阳台上出神,要不然就是不断编结着手上的绒线,给她将出世的婴儿添点衣物。

  他停下画笔,走到窗口,连山上雪白色的芒花都冻得灰蒙蒙的了,枫叶也落了,再过不久,冬天就要侵袭到这里……那时候,他再想瞒什么也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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