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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赵世勋是个器宇轩昂,事业也颇有成就的中年男人,结过婚,也离过婚,目前正保持单身状态。在许许多多具有颜色的传说中,他在普湄湄的生活中扮演相当重要的角色,而且每种谣言里都有这样一个结论,就是他之所以要离婚,也是为了和普湄湄的关系。

  令大家不解的是,普湄湄竟然没有因为他的离婚而传出大家都早已猜想得到的好消息。

  “想想,”普湄湄一进屋,就亲自去敲想想的房门,“没有睡着的话,出来见见赵叔叔,他从香港带礼物来给你。”

  想想躺在床上,用手塞住耳朵。

  普湄湄不死心地又催了一次,还试图去开那已经自里头锁住的门,然后才失望地走开。

  “想想睡了?”赵世勋坐在小吧台边自斟自饮。

  “出去玩了一天,大概累了。”普湄湄换了件宽松舒适的家居服坐在他身边。

  “跟谁?一定是很符合你理想的。”赵世勋很了解她的个性,马马虎虎的男孩子绝上不了普湄湄的门。

  “秦子玉,张平云的侄子,你上回见过的。”普湄湄满意地喝了口酒。

  “刚从哈佛回来的?瘦瘦高高的男孩子?”赵世勋吃了一惊。

  “嗯!”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考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你说吧!”普湄湄自然紧张起来。

  “这孩子太深沉,想想恐怕斗不过他!”他说出他的忧虑,“活得几十年,我自信阅人还有点眼光。”

  “不会吧?”她犹豫。

  “我看如果你不看得紧,想想恐怕会吃他的亏。”

  “我觉得他各项条件都不错,家世好,人品我也调查过……”

  “这很难说,主要原因是想想太出色了。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想想在容貌上完全得自你的真传,气质在一般的女孩中也十分难得,恐怕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机会。”

  “我想我的家教很严,他作不了什么怪的!”普湄湄很有自信心,虽然林其平那场风波还没完全平息,但是想想最近的态度已有显著的改变。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还不了解。”赵世勋放下了酒杯。

  “什么?”还有她不了解的事吗?

  “秦家已经不是当年的秦家了,虽然表面上架子还撑得很足,但秦子玉的父亲秦家驹前年的几笔生意,本以为要发大财,结果差点儿没赔得倾家荡产……”

  “结果呢?”

  “结果总算他还有点运气,保住了一点老本。这回秦子玉回来,就是奉了秦家驹的命令,如果有合适的女继承人,不妨想办法带回美国去,帮助他完成研究所有学位,要不然秦家驹恐怕真是供应不起了。”

  “你怎么知道的?”普湄湄大惊失色。该死的张平云,自己大家大业的还帮着侄子来算计她,也不想想他们曾经的那一段……

  “张夫人跟凤美私底下说的。”他知道说溜了嘴,但这种事不说实话,普湄湄光猜也猜得出来,到时不打翻醋坛才怪,谁都晓得他离婚的妻子凤美是张夫人张简爱琳的手帕交。

  普湄湄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张简爱琳和凤美的阴谋,她们都恨她。

  “你到现在还跟她有来往?”普湄湄虽然并不见得把赵世勋放在眼里——谁能跟欧加罗比?但听他提起前妻,还是要忍不住妒火中烧。

  “是……她来看我的。”他喉咙一阵发紧,所谓言多必失……今天酒喝得太多了……

  “噢!是她来看你,那难怪,如果你不见她的话,别人又说不定要误会我什么了!”普湄湄笑了,笑得如灿烂春花。

  “湄湄,请你不要误会!”他急得头上冒出热汗,他最怕普湄湄这种笑容,她是个专制、独裁的女人,平常从不这么笑,一出现这样可怕的表情,就表示她会在笑容的掩盖下,采取某种措施,那绝不是目前深坠情网的赵世勋所能受得了的。

  “我没有误会什么!世勋,你们夫妻相见,理所当然,如果我怪你,那不显得我太小气,太没有人情味了?”普湄湄说得仿佛合情合理,却又剌得人直发疼。

  “不是这样的!”他掏出手帕来擦汗,“凤美来找是为了小筝的事,她想送小筝到瑞士去念书,可是小筝不肯,她要我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劝她……”

  “小筝真是个孝女!”普湄湄像赞美又像挖苦,“她怕走了,她妈妈会寂寞会孤单,可比我们家想想懂事得多!不愧是我们赵家的好孩子!”

  “我觉得想想也相当不错!”他赔着笑。

  “那可是天差地远,如果你硬要这么说,恭维恐怕就要变成讽剌了。”

  “你真的生气了,是不是?”他担心地把手覆在她肩上,凑过去问。

  “我生谁的气?”

  她斜睨一眼,又嗔又娇又媚,看得赵世勋又是惶惑又是陶醉,“只恐怕凤美知道你泄露秘密会饶不过你!”

  “为了想想,这是应该的。”他只有给自己找台阶下。

  “还真谢谢你这么关心。”普湄湄冷冷一哼,看着客厅的老爷钟。

  “湄湄……”他又爱又怜地环过去,喝了酒,欲望更加强烈。

  “你该回去了。”她微微一推把他推开了,可是在他轻柔的动作中,她的身躯也不由一颤,不知为何,寂寞的感觉日甚一日。她有许多男胡,可是,没有一个真属于她,她也不见得想抓住其中的任何一个……在她的生命中,唯一爱过,想过,要过的仿佛只有一个欧加罗,她是为他而生的,欧加罗一去,一切都完了,连活着也跟着失去了意义;只是,她仍须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天知道那有多难,有多难……

  赵世勋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很冷漠——极端的平静,便是一种冷漠——他似乎在忽然之间换了一个人,是因为没有达到目的,自尊心受到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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