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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坚定的、完美的,包容着无限爱意的笑容,在黯淡的灯光下扩大了。

  小老虎的怒气一下子泄了。

  他刚才想要打架,想要杀人,但此刻,竟在她美丽绝伦的笑容中消弭无形。他呆住了,傻傻地看看四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这是关键性的一分钟,如果想想不能把握住这一瞬,下面的事就很难想像了,他极可能为了维护可谓的面子,或是由衷的失落感,而闯出什么大祸也不一定。

  “我们该走了,其平!”这是她首次用他的学名当面叫他。

  他狂热的眼神冷却了下来,安静了,一语不发地拉起她的手,自人堆与音乐穿过,走出大门。

  如果他是她心目中的男子汉,那么,他的确应该冷静的,用男子汉的方式给她瞧瞧,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坏。

  当他们离开那嘈杂、闷热、拥挤的屋子时,想想很欣慰地想到——最差劲的一刻,总算是过了。

  秋凉的夜风微微吹过。

  树叶簌簌地飘落。

  夜很静,比所有形容寂静的字眼都还要静。

  因为,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当她转头看他时,想想能肯定,他也听到了她的。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迅速地拥抱了。

  那样天真,又充满着好奇,却没有丝毫想要冒充成人感情的拥抱。

  “想想!”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呼唤。

  温温柔柔的,柔得犹如心灵中的低语。

  “嗯?”

  “叫我的名字好吗?轻轻的叫一遍,我真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她附在他的耳边轻唤,惟恐路过的夜风会听见,惟恐沉寂的秋夜会驻足。

  但她的脸庞已迅速地发烫。

  在女中的宿舍中,她夜夜在临睡前,都要轻启着嘴唇默念着他的名字,直念到入睡。但那是孤单的,寂寞的,无回应的,有时念着念着,眼泪会不自觉地顺颊而下,湿了枕头。现在,在他身边,在他的耳边低低呼唤,简直像是在梦中。

  然而,她又是多么害怕美梦会破碎,会消逝。

  一时之间,她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激情。

  那激情令她惶惑,但她终是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他。

  “你知道吗?想想,当你叫我的名字时,我感觉到了那种肯定,全心全意的肯定。多么好的感觉啊!”他在叹息着。

  在她还迷迷糊糊时,他滚烫的嘴唇已搜索到了她的,同时迅速地覆在上面,吸吮着玫瑰般的柔软与香气。

  她的全身剧烈地震动。

  “不要!不要!”她在心中叫,可是,他的热气,和微带粗野的双臂,已经完完全全使她溶化了。

  所有的声音,都成为遥远世界中朦胧的声响。

  什么都不存在。

  他们拥抱着,亲吻着的,是彼此相许的美梦。

  那美夜或许甜蜜,也或许悲哀。

  但,抱住吧!抱住这样的一刻。

  初恋中的初吻,一生中只有一次。

  它不会再来。

  但除非你能好好珍惜,否则它的甜蜜将有一天会发出足以致命的苦味。

  那苦味,是最大的遗憾和创伤。

  想想一边想着他们将又要在一起,一边情不自禁地微笑着。

  站在讲台上教英诗选读的英籍中年女教师,正用她清晰的英国腔,介绍着女诗人勃朗宁夫人:

  ……一八四五年一月,有一天天气寒冷,伦敦温浦尔街二楼的一间房里,沙发上躺着一位前途黯淡的女士。她身体瘦小娇弱,有着长睫毛,淡黑色的大眼睛……好象只不过是一个影子一样躺在这紧闭的寂静深闺中……但有一天,邮差在温浦尔街五十号敲门之后,情形就有了变化……这封由罗贝·勃朗宁先生写来的信,像是一把钥匙,轻轻启开了幽闭她的门户……使伊莉莎白·巴勒转变为文学只上一篇不朽恋爱传奇的女主角,这也是开端的第一步……

  当甘宁夫人这样念着的时候,全班少女都瞪大了眼睛,十分兴奋地专心听着。

  除了国文,数学之外,她们渴望听到这样具有百分之百吸引力的故事,就像诗一样,属于这些十六岁的少女们。

  她的诗句新奇、辞藻富丽、辞意动人、诗情真挚、清新敢言,勃朗宁先生不禁吟哦神往。他本以为自己无法恋爱任何女子,现在却在幻想世界,诗人真正生活的领域里,遇到了这位唯一适合他的女子,他和灵魂、智慧发生了恋爱……

  想想沉醉在自己的梦中,这时也不禁问着自己:和其平之间,是灵魂的相属,还是单纯的人间之恋?

  甘宁夫人又推推眼镜,津津有味地叙述勃郎宁在五月下旬进拜访伊莉莎白的闺房……然后他们在教堂中偷偷结婚了,最后私奔到意大利去……以后的生活就像一首美丽的牧歌。巴黎、比萨、翡冷翠、罗马,炉火和温暖,安宁和诗情,永远是耳鬓厮磨,形影不离,写下那本永垂不朽的《葡萄牙诗集》……

  啊!巴黎、比萨、翡冷翠、罗马!如果能够和小老虎出奔到那儿去……想想悠然神往。

  “芙罗拉!”甘宁夫人忽然很严厉地叫了一声,她不大容易生气,除非有同学不好好听讲,这是最触怒她的。

  想想脸红红地站起来——芙罗拉是她的外文名字。

  甘宁夫人毫不容情地看她一眼:“芙罗拉,请你把第四页念一遍,希望你已经预习过了。”

  她讷讷应了声是,拿起硬皮烫金的读本,迅速扫了一眼,说实话,她根本没有预习过,每天晚上,她都在想着小老虎……

  想想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初不免有点结巴,但越念越顺,因为勃郎宁夫人写的,不正是她的心声吗?

  空阔无边的土地,

  把我俩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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