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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是的,幸福!难道你认为秦阿姨对你最大的期望还会是别的吗?”

  他默然。

  “如果你继续怀忧丧志,你永远追寻不到幸福。”

  他看了我一眼。

  “慕尘——”我对他复杂的眼光有些难过,或许,我扮演的不是什么好角色,但我已成功地击败悲伤,我不能再让任何没有意义的情绪打垮我,我也希望他跟我一样坚强。

  “我在听。”他的目光柔和了。

  “我很没趣,对吗?”

  “你像个老师。”他微微一笑,“你一直都像个老师。你跟慕竹在一起时,也指导他的人生?”

  “你哥哥接近完美,永远不要任何人指导他。”这是我第一次平心静气地跟他谈论慕竹。

  “原来是他指导你。”他哼了哼。

  “他也不指导别人。”我摇头,“我之所以说他有完美的人格,便是他的人格能给别人相当的影响力,潜移默化。”

  “你说的好像是个圣人。”

  “对我而言,他就是圣人。”

  慕尘没有再说话。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慕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他是我心中的一个精神象征,但经过了这许久我也体会到一件事,我应该把这精神象征尽量升华。不再拿任何人与他相比。

  “我很遗憾我不是圣人。”慕尘黯然地说。

  “你也不需要做圣人。”

  “哦?”

  “一个家出一个圣人,巳经够了。你生来是该做出色的音乐家。”

  “对你这点我倒是能够勉强称职。”他微微一笑。

  我们挑了个日子,替秦阿姨移灵,又选好黄道吉日出殡。

  慕尘和我商议除了星辰居的邻居外不惊动任何人,当然包括无所不知的记者。

  但他们非但无所不知,还无所不至。

  丧礼当天,记者们又出现了,但幸好他们对于亡者还存相当的敬意,只站在远处,以望远镜头捕捉所需要的画面。

  在慕尘回来的这段日子中,再迟钝的人也能发现他的转变。这天早上他来敲我的门时,我惊奇地看着他的黑西装、白衬衫。

  他的面容上依然有着哀伤,但英姿勃发的气质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嗨!”他轻声对我说,“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

  “谢谢你,江枫。”他的语意诚挚。

  “谢什么?”我突然害羞起来,不敢看他。

  “谢谢你为沙家所做的一切。”

  “我并没做什么!”

  “你做的每一件事对我都有特别的意义。”

  听他这样说我很高兴。

  但当我领悟到他在对我做什么时,我呆住了。他的上身往前倾,双手捧住我的下頦,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吻了我。

  放开我!我的心中叫,但整个人却有如化石一般动弹不得。

  “别这样看我,我会觉得有罪。”他的手抚摸着我的长发,那么地温柔.好似抚摸着的,是一个梦。

  我不能回答他,也不能思想,仍是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泪珠沿颊而落。

  “你哭了?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你……”他慌了手脚,急忙替我拭泪。

  我很难为情自己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仍会为感情无比的悸动,仍会为一个温柔的吻痕、一个可爱的手势落泪。

  我握住他那只替我拭泪的手。

  阿唐就在这时侯来敲门,催我们下去。

  丧礼的仪式很简单,但是很隆重。

  谷风新村的居民差不多全来了,他们都认得秦阿姨。秦阿姨也是第一个离开这世外桃源的人。仪式进行时,不少人红了眼睛。

  我没有哭,慕尘也没有。

  天空那么蓝,太阳那么好,如果秦阿姨活着,她一定为这样美的天气欣喜。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好天气、好朋友、好的食物……

  牧师在为她念《圣经》时,我望着天空,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一阵晕眩。

  等到丧礼结束,人都散去时,我发现梁光宇也来了;站在最后一排。

  他来做什么?来告诉我,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真可笑。我想起前几天他在医院的失态就皱眉头。

  他自己倒是一点也不难为情,还对我微笑致意。

  当陈岚和另几位从山下来为秦阿姨送行的朋友到星辰居时,梁光宇也进来了。

  我没有邀请他,但他既然来了,也不能推他出去,只有把他当客人。

  他没有和大家坐在一起谈沦秦阿姨的生平,而是自己一个人推开玻璃门,站在露台上,态度从容,自然,就像这是他的家一样。

  阿唐端了小点心去招呼他,他很客气地吃了一块。

  然后我从窗里看见张大夫的车上山来了。

  “张伯伯。”我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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