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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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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他无可奈何地把他的新柴可夫斯基丢进抽屉。 高速公路的风很强,但我不在乎。我喜欢那种会“飞”起来的感觉。如果能飞走该有多好。远离尘世,远离忧愁。 “你好像很享受?”张飞在呼呼的风声中说,“不过——” 我睁开眼。 “能不能把窗户关上,我有花粉热。”他漳泅横流。拿掉了严肃、暴躁的面具,张飞也不过是个平凡人。 “抱歉,我不知道。’我赶紧关窗,把阳光、风和花的风景关在外面。 “没关系。”他接过我的面纸。 “我讨厌春天。”他说,“百花乱开,花粉乱飞。” 我相信他的话,他不只讨厌春天,他讨厌更多的东西。 “哈秋! ”他又打了个喷嚏。 我从来没想过有什么是可以使张飞这般强悍的男人服输,但看情形,花粉热对他可真是种折磨。 “开始建筑高速公路时,我们本来预备参加边坡地的竞标。”张飞说。 “标到了吗?” “就因为没标到,否则绝不让他们种杜鹃花。”他一脸厌恶地瞪窗外那些美丽的花。 “为什么没标到?” “当时我们的景观工程部并不完善,只有两个刚从设计部调来的设计师,两个很笨的年轻人。”他摇摇头,“计划书上除了建议向美国购买草籽喷枪外,最大的计划就是兴建凉亭,天知道高速公路上要凉亭做什么……难道会有人不怕撞死,下来乘凉不成。”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的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望着车窗外的蓝天出神。 又一声“哈秋”把我拉回现实。 “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在想什么?”张飞面有愠色。 “啊!我是在想——第二高速公路也快兴建了吧?”我随口找了个话题。 所谓三句话不离本行,一提到有关工程的事,他就口沫横飞,讲个不完。我只有听的分。 等他演讲完了,高尔夫球场也到了。 张飞替我开车门。 他今天很不一样,是突然懂得尊重女性了呢?还是对我采取了另一种攻击的方式了? “你知道日本现在有多少人玩高尔夫球?”在我们走向工地时,他突然问。 “不知道。”这根本无法计算嘛! “你晓得日本有多少职业球员?”他又问。 “总有好几百个吧!”我迅速地把涂阿玉、吴明月、吕民焕、陈志忠……这些好手的名字加了起来,再乘了个倍数。 “根据我去年在日本得到的统计资料,日本现有男子职业球员2000人,女子300人。”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日本的高尔夫球俱乐部非常昂贵,有不少球迷专程来台湾打球,加上了飞机票、食宿、交通,居然还大呼值得。事实上,我们这个新球场就是一位旅日华侨投资的,除了给北部的球迷一个胜景,也预备在观光上做工夫:包括五星级酒店、会馆、别墅、综合音乐设施,强调的是“普罗”的天堂。 “在日本,高尔夫球是大家玩的运动,你一定没听过,学校会把高尔夫列为体育课程。” “的确,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高尔夫是终生的运动,应该多提倡。” “恐怕没有那么多球场。”我泼他一盆冷水。 “不一定要草地才能打高尔夫,沙滩上也可以。高雄的中山大学有位余教授是高尔夫球的高手,他利用西子湾教学生打球,既经济又实惠。” “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多沙滩。” “台湾四面环海。”他瞪我一眼,也许他要非常忍耐,才能受得了我的反驳,而不发脾气。 “四面环海是不错,可是光去应付海防人员就不得了。” “这也有理。”他居然接受我的反驳,“以前的行政院长张运藩,是我的世伯,他曾在30年前跟我说过一个故事,你知道张伯伯是位很有造诣的艺术家吧?” “他是中国现代文艺的先驱。” “不错。”他对我的答复满意极了,“他是位才子,也是难得的政治人物,他当行政院长时,仍不忘艺事,有一天他去海边写生,居然被海防人员赶开。” “海防不认识他是行政院长吗?” “这就叫有眼不识泰山,海防人员把他训了一顿。张伯伯一边说这件事一边叹气他说人造卫星都上了天空,还有什么是人造卫星拍摄不到的?需要靠一支水彩笔来画。” “这些人尽责。但可惜缺乏现代知识。” “江枫。”张飞停下步来,深深看我一眼,那双牛眼睛看得我有些发毛。 “我们志趣相投,很谈得来。”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情款款,“我们以后也应该合得来。” 幸好我们巳到了工地,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死多少细胞。 “这位江枫女士,她是本公司的设计部副主任。”进了现场,投资兴建的业主已经来了,张飞为我们介绍,然后向在场的来宾一一分送名片。 “江枫?这名字好熟。”其中一位老绅士盯着名片说。 “我想起来了,今天还在早报上看到你的名字,对了,是跟那个弹钢琴的……”另一个立刻兴奋地接口,我被他打量得整颗心沉进谷底。 “那不是她。”张飞赶紧替我解围。 “不是吗?”那人疑惑,“但名字一模一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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