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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秦阿姨晚上跟我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只不过她用另一种方式说出来。

  “江枫,你今年多大了?”

  “比慕竹小两岁。”我放下报纸,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但我没兴趣听,用慕竹来提醒她,我爱慕竹,也永远忘不了他。

  “唉!那你跟慕尘同庚。”秦阿姨点了点头。

  人的记忆力是最坏的!我真不相信,秦阿姨经过了那么大的打击会如此容易忘怀。

  “大概是吧!”我又用报纸遮住了脸。

  “江枫!把报纸放下,我有话跟你谈!”秦阿姨笑眯眯地把我的报纸移开。

  我正苦无脱身之计,绿碧突然“汪汪”地叫了起来,并且不断用爪子抓着纱门。

  “阿唐,阿唐!把狗带走。”秦阿姨叫。

  “不!让我来,它好些天都没出去了,该有人遛遛它,不然阿唐天天把它喂得这样胖,一身的肥油,会得心脏病。”我自说自话地把纱门打开,绿碧兴奋地扑到我身上,用它的大舌头拼命舔我脸。

  “江枫——”秦阿姨叫我,可是我装作没听见,解开绿碧的链子,一溜烟地跑了。

  山里在黄昏时起了雾,到处都迷迷蒙蒙的,但我喜欢这样的雾,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草坪上走,用不着担心碰上谁,更用不到跟谁打招呼。

  绿碧欢喜得似乎要疯掉。它虽然已经五岁了,但实际上还是个狗婴儿,喜欢撒娇作痴,又贪吃好玩,可怜的是自从慕竹去后,再也没人好好疼它。

  想到慕竹我心里一阵酸,他的运气真不好,才34岁就离开了。

  他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多享受一了人生,多为他所爱的生态保护工作尽一分力量……

  可是他没有,命运把他的一切都剥夺了。

  也剥夺了我的人生。

  绿碧一点也没感染到我的情绪,它死命地往前跑着,等到我发现它正猛然地向公路冲去时,我赶紧叫它,但它玩得太开心,根本不听我的,而一部汽车正巧在这时由公路下方驶了上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我却无能为力,只有捂住了眼睛。

  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除了车子急煞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及橡胶臭味外,并没有惨叫声。

  我移开了手掌。

  绿碧躺在车底下,但当我走过去时,它突然一个翻身,挣扎着从车底下窜了出来,挟着尾巴哀号着逃得远远。

  “它受惊了。”车里的人走了出来。雾很浓,我看不清楚他,可是他说话的声音太让我心跳。

  “慕竹——”我浑身一颤。

  “我是慕尘。”

  我回转过身。

  “江枫,我送你回去。”他赶了上来,我没敢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停在原地,不久之后,我听到了发动的车声,而后又渐渐消失。

  一个温热的庞然大物悄悄靠了过来,我吃了一惊,直到它的喉咙发出讨好的低唔声,我才醒悟过来。

  “绿碧,你这个坏东西!”我一边骂,一边打,它也不敢跑,乖乖地挨我的打,打到我哭着抱紧它为止。

  哭了好一会儿,我突然难为情起来、难道这一点小事也会让我觉得挫折,甚至崩溃?

  把绿碧带回去,客厅的灯仍然亮着,但秦阿姨的摇椅上是空的。

  阿唐正在整理凌乱的书报。

  “秦阿姨睡了?”

  “她说不舒服。”阿唐关上柜门,里面乱得很,我敢打赌地毯下一定也都是灰。她就是这样大而化之的人,总以为把脏、乱藏起来就没事了,不过,她也有可爱之处,那就是对秦阿姨的忠心。

  “哪里不舒服?”

  “她说腿痛,吃了药就教我扶她去睡。”

  “慕尘呢?”

  “还在她房里,他回来后说了好些笑话给她听,那些笑话也不知哪里听来的,笑得我肚皮发痛。”

  我皱起眉。张大夫说过,秦阿姨病得很重,癌细胞正在蚕食她的生命,她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大喜大悲对她都没好处。

  慕尘在这时从那边走廊过来,黯淡的灯光映着他年轻的脸,仍然是那么不经世故,活泼愉快。

  难道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母亲担心?

  “秦阿姨睡了?”我站起身。

  “嗯!”他点头,“要不要玩一局?”

  “什么?”

  “司诺克!”他用手指着楼上,“我敢打赌你一定好久没玩过了,我可是慕竹亲手调教出来的!”

  “你说得对,”我严肃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酷似慕竹的脸总使我感觉疲倦,“我好久没玩了。”

  “如果你不想玩,也不要紧?”他让步似的耸耸肩。

  “明天早上你有空吗?”

  “有啊!”他似乎对我的问题很关心,“有什么节目?”

  “有一个很重要的节目——我跟张大夫约好了,去他的医院,讨论秦阿姨的病。”

  “他没有告诉你,我下午去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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