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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泽明拍拍我的肩,“我会要司机把车停到地下室,钥匙搁在抽屉,你想开时再去开。”

  我没有再拒绝他,他是一番好意,能为我做的,他都做了。

  我愿意相信,他只是在等我长大,我毕业的时候,就是他来娶我的时候;一想到他将是我的丈夫,心里就一阵难以言喻的羞。不由低下头去。

  “想些什么?”修泽明问。

  我当然不肯告诉他,将来婉兰得喊我妈妈,那么尴尬的情况,我们怎么去对付?

  我凝视着他覆在我臂上手,外表上,他还是那么年轻,婉兰——会谅解我们吗?

  ※※※

  修泽明最后一次回美国时,问我要些什么,他会给我买。

  我什么都不缺。

  银行里,有数百万元的现金,只要稍有动用,便立刻有人补上,信托基金更是笔大数目,这幢大厦也是用我的名义,我唯一的盼望是他快一点回来,暑假那么漫长,一个人是太寂寞了。孙嘉

  “我知道。”他保证,最少十天,最多十五天,他就回来了。

  修泽明一向说话算话,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实践诺言。

  他的身体向来很好,不仅外表看来年轻,做伏地挺身能连做一百个。

  但是,说走,也是一下子就走了。

  走的那天,是在洛杉矾的家里,与我相隔万里,但我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心意完全相通。

  虽然我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那一瞬间,我全身痉挛,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了,紧接着是心口一阵刺痛的难受,我挣扎着坐下,无来由的悲凉使我惊骇不已。

  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想着修泽明,知道他也在这一刻想着我,我抓住胸口,困难地四处张望,希望能寻求到一丝救援,无意间,瞥见壁上的钟,晚上七点十二分,换成洛杉矾的时间,正是凌晨四点零九分。

  四点零九分。

  第二天电视上,我见到了婉兰,她是第一个发现修泽明倒在书桌上的;她谈话时,摄影记者的镜头停在她的泪上。

  昨天正好回家度假,孙嘉诚看见书房还亮着灯,想过去跟他说说话,但因为要停车,她就先上去了。

  修泽明那时候还有些微的意识,听见她的声音,很想抬起头来,但是完全没有办法,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了。

  婉兰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不是!竟然不是的。

  ※※※

  罗肇松在一个多钟头后通知了我。

  他打电话来时,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相信,四十出头的修泽明,前些天才告诉我要与我白首偕老,竟会弃我不顾。

  “不!不!这不是真的。”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在看桌上的照片,因为我坐在地毯上,照片中修泽明的微笑正朝着我。

  他曾说过,要爱我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

  醒来时,修氏台湾机构的女副理赵丽兰正在用湿毛巾轻拍我的脸,叫我:“爱丽丝、爱丽丝。”

  从这一瞬间,我的苦难之旅真正的开始了。

  也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件事——今生今世,我再也见不着修泽明。

  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赵丽兰扶我躺到床上,她是个细心的女人,跟罗肇松结婚十年,在家是贤内助,在修氏是标准的企业人。

  我把脸别过去,不让她看见我的泪。

  赵丽兰吓坏了,柔声地说:“哭出来,哭出声来会好一点。”

  她讲得不是没道理,但我却做不到,只是崩溃似的流着泪。

  赵丽兰说,修氏的台湾办事处也是一片天下大乱,没有人是先知,晓得他这般快就走了,幸好修氏一向有制度,虽然事发突然,但短时间内一切又会回归秩序。

  赵丽兰劝慰无效,安顿好我之后,又急急赶到办事处去,高级人员现正开会,很多事只有她清楚,不能缺席太久。

  “如果你愿意参加丧礼,我会做安排。”赵丽兰临走时表示。

  去美国,做什么呢?看修泽明最后一眼?若不能令他起死回生,看那么一眼又有何意义,如果他回不来这世界,把全世界留给我,又有何用。

  我已经失去他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落入冰窖中,一直、一直的往下坠,再也起不来,只是不断地往无底深渊坠落……

  整整三天,我都倒卧在床上,吃不下东西,也无法成眠。

  罗肇松来看我时,也不禁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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