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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筝姊姊的表哥啊!你不是一直细心呵护着筝姊姊,为她打抱不平的吗?”

  他轻哼,“我不是她的远房表哥,我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啊?”这个事实让风铃惊讶万分,难以置信。

  “哼!自从耿乐平失踪后,我仔细地观察耿家庄的动静,直到他们南下寻人,我便以欧阳筝的远房表哥的身分亲近他们,并派人全力寻找耿乐平的下落。欧阳筝不疑有他,全盘地信任我,而我也从她口中套出‘玲瑰玉珠’并不在她手中的消息。就在那时,你和耿乐平出现了。”

  君寒达说出当日的情形。

  “耿乐平的痴傻令我十分意外,一开始我怀疑他是为了引我出来而假装的,没想到几日的观察下来,我发现他当真傻了,于是我跟踪你们到郊外的树林,将毒针藏于掌中,乘机偷袭他,想以解药来换取‘玲珑玉珠’。”

  “原来那天偷袭我们的也是你?”

  “你中的毒叫‘七煞断魂散’。”

  “七煞断魂散’?”风铃喃道,她从没听过此毒。

  “这毒药是我在无意间取得的,我并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她大吃一惊。

  “是的。”

  君寒达无情的口气惹恼了风铃。

  “你没有解药还下毒害人!”她气急败坏地吼道:“还说什么要拿解药来交换‘玲珑玉珠’,你分明是想要平哥的命!”

  她心痛万分。

  为什么有人这么歹毒,为了一颗夜明珠做出如此卑劣的事,简直毫无人性!

  “你和耿乐平的确只是我复仇计划下的牺牲者。”君寒达开口。

  “既然知道我们是无辜的,为何还屡次对平哥下毒手?”风铃气愤难当。

  “我的目的是让欧阳筝尝到失去至爱的痛,让她永远得不到幸福,再亲手杀了她爹那贼人!”君寒达恨得牙痒痒的,面目扭曲。

  “你心中纵然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该牵连无辜啊!”风铃激动地道,“更何况筝姊姊还是你的妹妹,而你竟然这么对她,你实在太可恶了!”

  “妹妹?哈哈……”君寒达狂笑,眼底却闪过一丝悲痛,“若不是他们父女,我又怎会落得家破人亡、寄人篱下?”

  他依旧大笑,在宁静的深山里听来格外令人心惊。

  待笑声渐歇,君寒达才冷然地望向她,“所有的悲剧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妹妹而起的!”

  “呃?”风铃杏眼圆睁。

  “告诉你也无妨。”君寒达的双眼布满血丝,阴霾的脸色隐含着想杀人的怒气,“我本是官家之后,我爹是一名将军,他晚年卸职后再次续弦,迎娶我娘,然后生下我。”他陷入回忆里,“我爹教我骑马、射箭和打猎,他总说我是他的骄傲……”

  往事如一波波浪潮席卷了他。

  “在我八岁那年,我娘又生了个妹妹,我十分开心,只是,自从这个妹子出生后,我娘常常整日发呆,而我爹的脾气则是一天比一天暴躁。我一直以为是我做错事,惹得他们不开心。”

  君寒达的声音轻颤,放任自己沦陷在回忆里。

  “直到有一天,我爹莫名其妙地打我,我娘见状跑来救我,帮我逃走。我冒雨跑了出去,躲在后院的树洞里。”他双手环抱住自己,宛如置身噩梦之中,“然后,我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还有人大叫救命。我害怕极了,躲在树洞里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吵闹声停止,我才鼓起勇气爬出树洞。”

  说到这里,他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拉扯着。

  “我慢慢往前厅走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我焦急地想找到爹娘,可是——”君寒达呼吸困难,脸色惨白,“在风雨交加中,我看见欧阳奎提起大刀,狠狠地往我爹的肩头砍去,霎时鲜血狂喷,我爹惨叫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下……”

  听到这里,风铃已泪流满面。

  她清楚地看见君寒达的脸上有着无法抚平的哀痛。

  “我吓傻了,不敢出声,转身狂奔出家门。我不知道可以去哪儿,就这样在外头淋了一夜的雨。天可怜见,让我被外出谈生意的冷伯伯所救,只是,我因为严重发烧,失去了记忆,一直到这几年才逐渐想起这些事。”

  空荡荡的山洞中静悄悄的,空气中充满着哀伤的氛围。

  “或许失去记忆的你会活得比现在快乐。”风铃温柔地注视着他。

  童年时亲眼目睹恶人弑父的情景,扭曲了他的心志,这样的痛是无法弥补的。

  她是医者,能替人治疗外伤,但对于他心中的伤口却束手无策。

  “哼!”

  此刻的君寒达已收起愤怒,紧闭心扉,不再将遍体鳞伤的自己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

  “你何不放下一切,重新过活?”风铃衷心地建议。在听了他的故事后,她只能努力说服他放弃仇恨,“虽然你失去了某些东西,可是老天也没亏待你,安排了冷伯伯来救你,让雪凝姊姊爱你。”

  君寒达抬起头,目光停在风铃脸上,终于,他低沉地开口,“君寒达这个名字是冷伯伯为我取的,并非我的真实姓名。如今,雪凝爱的那个君寒达也已经死了。”

  “你可以选择做回原来的君寒达呀!”风钤天真地想要拉他脱离苦海,“君大哥,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如果一直活在仇恨里,又怎能发现身边事物的美好?”

  “不,我一定要报仇!”君寒达激动起来。

  “你为何这么固执?你接连地伤害无辜,所得到的也只是满身的罪孽……”

  “啪!”的一声,他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风铃捂着疼痛的脸颊,头晕目眩地坐下来,睁大一双晶亮的眼睛。

  “怎么会与我无关?你害我饱受毒发时那种椎心之痛,如今又把我掳来当人质。咱们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因为你要复仇而把我卷进这场灾难中,你说,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她的指控让君寒达一时哑口无言。

  “你确实无辜,但杀父之仇我一定要报。”他蒙蔽良知地回答。

  幼时所见的血腥画面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挥也挥不去,激起了他疯狂的举动。

  他无法忘记,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他的爹娘被杀、家园被毁。

  “欧阳奎不仅玷污了我娘,让娘怀了妹妹,最后竟然还杀了我爹及我家数十条人命,更偷走了娘的陪嫁品——‘玲珑玉珠’,他所犯下的罪行,我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这几年,他派人追查当年的灭门事件,虽然事隔多年,许多证据难以搜罗,但凭儿时的记忆,再加上其他迹象显示,事情的始末一定是这样。

  否则他爹不会被砍死,他娘也不会含恨而终。

  “你的心结起源于对欧阳奎的恨,那你为何不直接找他报仇,反而执意要破坏筝姊姊的幸福呢?”风铃眼中盛满无尽的哀伤。

  “哼!我当然找过他,他希望我一刀杀了他,让他死得痛快厂君寒达嗤之以鼻,“他这么想死,倒让我兴起想玩一玩的念头,所以我找耿乐平下手,一来可以夺回‘玲珑玉珠’,二来可以让欧阳筝守活寡,最后再杀了欧阳奎,让欧阳筝孤独一辈子。”

  这是他最初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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