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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没什么啦,要不是小齐刚好可以配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他的枪伤是在康齐父亲的医院治疗的,伤口很浅,只缝了三针,刚好被遮在袖子底下,当然没敢让家人知道。不过,有件事他实在好奇极了,“为什么甘纱美她叔叔要抓小齐?”

  到医院时才知道康齐竟然被“伪.广海盟”的人抓去,所幸后来已平安回来。

  “他们要抓的是我,大概弄错对象了。”其中蹊跷她也不明白,不过甘纱美为了救康齐而放弃火烧仓库的计画,让这回行动失败了一部分。“手还痛吗?”

  他摇头,见她取出一个小罐子,打开来沾了一点绿色药膏。

  “那是什么?”

  “我爸说,这药治瘀青很有效。”她赧然一笑,将冰凉的药膏涂上他手臂的瘀伤,“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的力气那么大。”除了缝那三针之外,他手上、腿上到处是被她在后车厢打出来的瘀青。也多亏了这些瘀青,两家人都相信他确实是被车撞到。

  “还好啦,反正我练柔道时也常常被阿笙打。”纤柔的手指沿著他的皮肤轻轻按捺,像一阵柔细雨点,落在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

  “我念幼稚园时,也曾经搬过家。”她回忆起往事,眼神迷蒙,“那天我大概做错了什么事,惹我妈生气,所以溜到更衣间躲起来。没有人知道我躲在里面,我妈没看到我,以为是来帮忙搬家的叔叔带我去玩,大家搬完东西后,也就开车走了。”

  “然后呢?”他屏息看著她眼中泛起的恐惧。

  “门被锁住了,我出不去。更衣间没有窗户,灯也被关掉了,我很害怕,一个人蹲在里面,以为是我太坏,妈妈不要我了。一直到傍晚,我爸去叔叔家接找,才知道我不见了,赶快回旧家去找我。我在里面整整被关了十个小时。”她涩然一笑,“我从来没想到会因此恐惧狭小的空间,还以为自己从不搭电梯,只是因为不想排队等候!”

  他柔声安慰她,“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至少,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经历那种恐怖。

  “是啊,我后来都不喜欢进更衣间,也不曾再被锁在里面。”她勉强微笑,迟疑了一会儿,才轻道:“其实,我一直有个感觉那天,我妈知道我在更衣间里,却故意让我留在那里面。”

  “怎么会?”他惊讶万分。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从小就觉得她不喜欢我。她从不看我在学校的成绩,也常常不在家,都是爸爸陪我做功课。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她,很……爱她,她是我妈妈……”要说出这些从未对人倾吐的话,感觉就像把自己一层层剖开,让她有些不安,但她仍坚持说下去,“虽然她和我父亲刚离婚没多久就过世,但她从来没有争取过我的监护权。对于她,我似乎是个累赘……”

  “也许她争取过,但是没有成功。”

  “也许吧。”明白他是想安慰她,她感激地看他一眼,“我曾经想挽回他们的婚姻,但他们已经决定了,不可能改变,即使我很爱他们,也弥补不了他们之间的裂痕。总之,最后他们还是离婚了,而我从此就很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只好‘向外发展’,找上阿美子他们,所以……”她轻抚过他臂上的瘀青,歉然一笑,“让你受了不必要的伤。”

  当著他的面坦露自己的心境,不是要他明白什么,而是要认清自己的脆弱。她无法承受感情寄托落空的痛苦,也承受不起失去,更恐惧被独自留下来的空洞无依。既己决定不再让自己落入那样的痛苦之中,就该贯彻到底。

  而眷恋一个人是动心和付出的开始,她要在感情滋长之前,就将初萌的幼苗拔除。

  “你是为了逃避?”

  “也许吧。或者该说,我不喜欢不能掌握的人、事、物任意闯进我的生活,把一切扰乱之后又一下子消失。”

  “听起来你的控制欲很强。”听出她语气刻意轻快,他也就配合她的意图露出微笑,装作没发现她眼底淡淡的水气,心却不自觉揪紧。她怎会倔强至此?连说著自己和心事时也不愿坦承、她真正要的不是控制什么,而是一个能让她安心付出情感的对象。

  “被你发现了。”她顽皮吐舌,嫣然一笑,眼底雾气很快地哨逝。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某件事或某个人,一旦进入你的生活就永远不会离开吗?”

  她一愣,看著他转身打开冰箱找奶油,“我没想过,我不觉得有什么是永远的。”

  “哦?”他回头朝她一笑,“不是永远的东西,就不值得拥有吗?”

  他漂亮的黑眸里彷若有些什么,正温柔地试图动摇她的意志,而她竟险些顺著他的意思点头。

  仓促别开眼,她咬牙说:“对,不是永远的东西,就不值得拥有。”

  “如果你继续坚持这种想法,也许会错过很好的东西呢。”

  她微微咬牙,“那就错过吧。”

  “双芸,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汪笙跑进厨房,顺手把装了奶油的锅子丢给汪怀玮,“哥,奶油要用电动打蛋器打一分钟,就交给助手你了!”

  “嗯。”汪怀玮看了邢双芸一眼,顺手拿起锅里的打蛋器,另一只手却没捞到该有的电线,他呆了下,“不是说电动打蛋器吗?”

  “前两天妈做蛋糕时弄坏了,所以现在只能用手动的。”白嫩的食指指著他的手,汪笙笑得好可爱,“快点,马上要用了。”

  锅底两颗方糖大小的奶油刚出冰箱不久,四四方方的动也不动,似乎在嘲笑他“你能奈我何”。汪怀玮认命地抱著锅子搅拌起来。

  “还是我来吧。”邢双芸伸手想拿过锅子。他的手受了伤,不该这样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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