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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姐夫冲出来叫道:“这里有云南白药。”

  我一把夺过来道:“我来。”我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倒在他伤口上,再用纱布轻轻地按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血,然后重新找了块ok绷贴好。

  洁儿抓着姐夫,怯怯地道:“哥哥流血了,我怕。”

  宁海辰温和地笑道:“洁儿别怕,已经不流了,哥哥不疼。”

  姐夫道:“不疼你叫那么大声,我还以为整根手指都掉了呢。”

  宁海辰翻了个白眼道:“冤枉,那是舅妈叫的,你连男声女声都听不出来?”

  表姐心虚地笑,“嘿嘿,嘿嘿,你知道我跟洁儿一样怕血么。”

  我心有余悸地盯着宁海辰的手指,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才缓过力气责备他,“怎么那么笨啊,切个菜也能切到手。”

  他尴尬地笑,“不小心么。”

  大姑推我道:“去洗洗手,你手上沾得都是血。”

  “哦。”我走进洗手间,冲着手上的血渍,看着那暗红色的液体渐渐变稀,变淡,随着水流冲走,突然兴起一股冲动,将手指凑到嘴边舔了舔。咸咸的,腥腥的,涩涩的,还沾着云南白药的苦味儿,原来宁海辰的血是这个味道。以前磕磕碰碰的也流过血,同样又腥又咸,却不似这般苦涩。刚刚见到鲜红的血不停地从他手指流出,我心里面居然前所未有的恐慌,泛着又酸又苦又涩的滋味,就像他的血的味道,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我怀疑我会哭。

  等我出来,伤员已经光荣退下战场,换大姑给表姐打下手,我见他还要伸手拿豆角,急忙按住他嚷嚷:“别动,你别动,我来,你还是乖乖地给我进屋看电视去,伤员先生。”

  “没这么严重吧?”他叹口气,“好吧,我不动,我坐在这儿看你摘总行了吧?”

  我瞪他一眼,“严不严重你自己知道,我是怕你豆角没掐几根,再把自己的手给掐了。”

  “嗬,小丫头,你嘲笑我!”他说着就要敲我的头。

  “喂喂,”我急忙道:“你的手,注意你的手。”于是他换另一只手敲我。

  大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我俩呵呵笑道:“你看这两个孩子,长辈没长辈的样儿,晚辈没晚辈的样儿。”

  表姐把大姑拉回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宁海辰突然压低声音道:“沐阳,你下周末真的要来相亲?”

  我瞪大眼睛,学他压低声音道:“你白痴啊,到时候不会找个借口溜啊。”

  “呵呵,”他用力揉我的头顶,笑得非常开心的。

  晚上回去,我坚持要带他,他争不过我,只好妥协。他两条长腿往后架上一跨,双脚都能着地,他脚跟一抬我就能骑几步,他脚跟一落我就骑不动了,等于还是他在控制自行车。我气得猛拧他的胳膊,“别捣乱,把脚抬起来。”

  他提议,“你把脚放在横梁上,只负责把车把,我来蹬。”

  “嗯,这办法不错。”我照做,他往前靠了靠,双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腰,下巴放在我肩膀上看路,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我的耳根和颈项,我略微偏头,脸颊就能碰到他的,这个姿势有种说不出得暧昧,但也说不出得舒服。我稍稍分神,车把就歪了,一路朝马路崖子斜下去,他忙喊:“唉,唉,把住,掌握平衡。”

  我高叫:“把不住了。”结果“砰”的一下撞到树上,还好速度不是很快,他双脚一支就稳住了车身。

  我拍拍胸口,回过头来用力捶他一下,“你好笨哦,不会早点支住?”

  他搔搔头道:“我一急就忘了。”我们对视片刻,一起笑了。他的笑容像和煦的春风,暖暖地拂过我,令我的心怦然而动,好些日子以来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瞬时消失,全被他的笑容,他的脸庞,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填满。我猛然一震,才发觉似乎不妥,我对他卸下太多的防备,有着太多的依赖,太多的眷恋和太多的占有欲。我甚至在想,如果他可以这样默默地陪我一辈子该多好,那么就算我单身,也不会害怕孤单寂寞了。

  “小丫头,小丫头?”他的手在我眼前晃,“好端端地发什么呆啊?”

  我突然升起一股恐慌,直觉地要挥开他的手,却看到他手指上缠的ok绷,结果没有挥开,反而握住,用我自己都不熟悉的柔软声音问:“疼不疼?”

  他微笑着摇头,摸摸我的头道:“吓着你了是不是?我以后会小心一点。”

  我放纵自己靠在他肩上,闷闷地道:“宁海辰,你要是我亲哥哥该多好?”

  他身子一僵,却还是温和道:“你可以把我当你亲哥哥啊。”

  我叹气,“不同的,亲哥哥可以陪我一辈子,但是你不行。”

  他顿了好久,才揽紧我的头,长出一口气,声音低沉的道:“傻丫头,亲哥哥不能陪你一辈子,但是我可以。”我感到一股灼热柔软的气息凑近我头顶,吹起了我的发丝,又柔柔地贴住。他——在吻我的头顶心?我懦弱地不敢抬头求证,怕抬起头来,一切都会不同了;不去求证,我就可以贪婪地索取他无所不在的温柔,自私地享受这份朦胧难测的感情。我知道,其实从那个意外的吻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同了,只是我自己在骗自己,不愿意去面对,而现在,我依然不愿意去面对,所以我选择逃避。那天晚上,直到他把我送回宿舍,我始终都没有勇气跟他的目光对视。

  下一个周末并没什么相亲,大姑也没再提过这事,天知道她怎么会好心地放过我,或者根本就是忘了,总之最高兴地就是我了。

  宁海辰则没那么好运了,他母亲给表姐打了个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然后表姐就板起脸来道:“这星期给我去相亲,老佛爷下了最后通牒,没得商量。”他的脸立刻扭成一棵苦瓜,求助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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