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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傻瓜,傻瓜,”静平红着眼圈骂她,“除了你,我不要旁的女人。”

  文秀泪落得更凶了,挣扎着推他,却浑身无力,几欲昏厥过去,“你走,别理我,你不要旁的女人,就是在逼我死啊。”

  静平急了,顾不得好几双眼睛,俯首吻上文秀,直到她不再挣扎,才喑哑地道:“你叫我走,不理你,也是在逼我死啊。”

  夫妻俩紧紧抱在一起。静康揽紧落尘道:“走吧。”未曾察觉他正借拥抱给予她无言的安慰。

  两人行至偏厅,听到洪亮的婴儿哭声,落尘道:“我想看看孩子。”

  静康点头。落尘从奶娘手里接过两掌长的婴儿,母亲的天性泛滥而出。婴儿紧闭双目,皮肤红红皱皱,毛发又淡又黄,嗓门儿大得出奇。有点丑,但很可爱。不知道将来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想到孩子,她偷偷看静康,可能,她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静康微笑着看她抱着孩子的样子,心底涌上一抹柔情,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一定比这个孩子漂亮,落尘也一定是个好母亲……

  他被这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冲动地想到与落尘生儿育女?他心中不是有太多国家大事?不是还有一个凝儿?他有多久没有去看过凝儿了?什么时候起,他心里想的眼里见的都是眼前这个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小女人?

  一早,老太爷呷了口茶,沉着脸道:“宛儿,你跟静平提一提,明儿将曲秀才的女儿给他做偏房,这事得赶在年前过礼,开春就娶过来吧。”

  “是。”

  老太爷回房去,周氏坐在椅子上叹气,“文秀这孩子哪都好,偏偏肚子不争气,给静平纳了妾,她嘴上不说什么,怕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柳氏道:“那也没办法,不能传宗接代,还能由她什么?”

  大家散了,柳氏将落尘叫到自己房中,道:“刚才在厅堂上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跟静康成亲也快四个月了,怎么还不圆房?虽说关键在静康,但做女人的总要哄丈夫开心,男人都是那样,你对他体贴一点,温柔一点,灯一吹,就不管谁是谁了。娘今儿个说文秀,可不想明儿个说你。再不行,老大夫那儿求些药,怎么着年前也得给我透个信,老太爷和姨奶奶都等着你的喜讯呢。”

  落尘点头。

  “娘知道你为难,娘也不是怪你,不能哄丈夫开心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做人家正室,看丈夫纳妾的滋味,娘也尝过,不好受,何况静康那边还有个凝儿呢?你进了咱家门,娘自然是疼你多些,可姨奶奶毕竟疼凝儿多些,老太爷现在偏着你,如是不出,那就难说了。依静康的个性,断不能妻妾两全的,你要为自己着想。打心眼里说,娘不要像凝儿那样的媳妇,又娇又弱,怕伺候不了男人,反倒要男人伺候她。”

  落尘突然问:“如果我有了喜讯,爷爷是不是就不再为难二哥了?”

  “这……”柳氏万没想到落尘打的是这个主意。

  落尘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道:“我乱说的,娘别放在心上。”

  落尘回到自己房中,还反复想着柳氏的话,也许就叫静康把她休了,娶继凝,最好。然而思及今日来与静康相处的种种,虽称不上亲密,也算温馨了。她不知人家的夫妻怎样相处,至少她心底在不经意间已生出了一丝眷恋。猛然看见白缎的一角,从枕下抽出,仍然纯洁柔滑,她当初只盼自己也能这样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但如今,真的能走得洒脱吗?拿出那日扯坏的旗袍缝补,看见旗袍,就不免想起静康抱住她的情形,一分神,刺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滴滴在白缎上,缓缓漾了开来,那刺眼的红衬着纯白的缎面,看得人有些眩晕,像——处子之血。

  杜鹃进来,见她流血,惊呼:“啊呀,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了。”

  落尘将手指放在口中吸吮,“闲着也是闲着。”

  “什么闲着?”杜鹃将拿进来的图样交给她,“这是三小姐拿来的样子,给姑爷做中山装用的。我看挺麻烦呢,以前没做过。”

  落尘看了看,“还好,不麻烦。”

  静康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人跟着进屋来,落尘急忙将样子背到身后。

  静康道:“拿的什么?”

  “没什么,女人家弄的东西,你不懂。”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在衣服做成前让静康知道。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回来取一些东西,要去一趟上海。”

  “啊?”落尘先是一惊,然后忙起身道:“杜鹃,快帮姑爷收拾东西。”

  “不用了,现成的行李报社都有,我赶着去向爷爷说一声。”

  “那——”落尘竟不知该说什么送别的话。

  静康叮嘱道:“二哥二嫂的事你多留意,真的解决不了,就找静哲去求二叔,找凝儿去求姨奶奶。”

  “我会的。”

  静康还想说什么,最后只道:“那我走了。”

  落尘目送他出了自由居,想想这是他第一次出门跟自己交待,应该送出大门才好,便随后追出去。见静康不朝正气堂,而是后转,朝菊园去了。她停下脚步,知道他去向继凝告别,这本该料到,但亲眼见了,心里竟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继凝一听静康要走,委屈地道:“那我又十几天见不到你了。”

  “还有三妹和四弟呢。”

  “那你在外要注意身体,凡事多加小心,避着军阀政府的军队,将重要的东西放好,莫要多耽搁,我听五哥说巴黎和会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你去上海肯定有重要任务,我担心,又不能阻止你。”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别这样,我一走你就要哭,叫我怎么能放心?”

  “你不放心,才会爱惜自己,革命虽然重要,但也要保住性命,才能干大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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