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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深吸一口气,清晰地问:“你现在在学校吗?我们能不能见面谈?”

  他迅速道:“不能。我不在学校,也不在市区,明天不能送你了,你自己以后……多保重。”

  “大哥,”她有些颤抖地道,“你生我气了?因为我昨天上QQ逗你了?”

  好久之后,他道:“嗯。”

  “如果是这样,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冷冷地道:“别骗我,我知道你是故意加我的。”

  “我……我只是想……或许有些话当面不能说的,透过网络可以说。”

  “呵!”他冷冷一声嗤笑,“你想我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轰地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开,她一时大脑完全陷人空白,不能成言,“我……我……我以为……我以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有个硬块卡住喉咙,胸口又出现憋闷到喘气都会疼的感觉。她用力咽了口唾沫,哑声道:“对不起,打扰了。”

  听筒挂回话机,她的头也无力地抵在话机上。沐阳从后面按紧她的肩头,担忧地唤道:“江平?”

  她转过头来,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哺哺道:“知道吗?他问我:‘你以为你是谁?’他居然问我‘你以为你是谁?’惨的是我竟然回答不出来。”

  “江平!

  她扑进沐阳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让我靠一下。”

  沐阳没有追问,站直了身子,右手轻轻抚拍她的脊背,在她耳边哼唱:“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你想哭就哭吧,没有人会知道……”

  她埋在她怀里轻声道:“我才不想哭呢,就是胸口问得发疼。”

  “歌词就是这么唱的,你知道意思就好了,何必那么计较?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靠着宁海辰的肩膀,听他唱这首歌。”

  她浅笑,“可惜你的肩膀不够宽阔。”

  “闭嘴,伤心也没个伤心的样子,你就不能适当地安静一下,让我充当一次威风的安慰者?”

  “可是你的肩膀就是太窄了嘛,还全是骨头,靠起来很不舒服。”

  “啐……死人,我真怀疑,你就是心哭到出血脸上还是能挂着笑。”

  “说了我不想哭,真的,你看,没有眼泪,鼻子也没有酸。”江平用力在眼角抹了一把,给她看干干的手指。

  “唉!陶江平啊陶江平,”沐阳无奈地摇头,“人在努力压抑哭泣的时候胸口就会疼。”

  “真的吗?”她茫然地按着胸口,喉咙里干涩灼热的像发了一场高烧,这就是努力压抑哭泣的感觉?“可是,我在送同学的时候哭了,流了很多很多眼泪。”

  “那是因为你肯放纵自己流泪。江平,你对感情太理智了,理智到不懂心痛和伤心的区别。”

  “呵!”她于笑,“别跟我拽你的文词,理智有什么不好?歌词上不也唱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真的,至少我还有你,一个真正不变的朋友。就算我以为我跟他是亲人、是朋友,又怎样呢?在他问我‘你以为你是谁’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真的什么都不是。”

  “江平!

  “我没事。”她还是笑,“一个珍惜我的朋友才值得我去珍惜,对不对?不管怎样,我还会拿他当朋友,在我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惟—一个不分性别的朋友,只不过,我值得珍惜的是一份感情和一段回忆,而不是一个人。沐阳,”她认真地看着她道,“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伴我,谢谢你什么都不问。”

  沐阳哽咽着笑道:“死人,还说我拽,你不是比我还会的?说得乱感动人的,你没哭,我都快让你弄哭了。

  “呵呵……”两个女孩相视而笑,放开嗓子大声倡:“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

  她走了,挥一挥衣袖,没有一片云彩可带。

  时间可以磨平一切。有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洪流越走越远;有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来越深刻。

  走远的也好,沉淀的也好,总之不是浮在表面的东西,只要不去碰触,就可以当做遗忘。起码,她觉得自己将这段模糊的恩怨处理得很好,也将自己的心情处理得很好。

  研究生生活的第一个学期,秋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曾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正赶上她要出门上课。乍听他的声音,她脑海中又呈现片刻空白,本能地应声道:“大哥啊!你好你好你好。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也许那简单的“你好”两个字在电话线的两端竖起一道培,他的音调明显地暗淡下去,淡淡地问:“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好吗?”

  “很好啊。”她故意将语气放得很轻松,“学习不太紧张,跟同学相处得也很好,气候没有想象的那么差,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凶。

  “哦,那就好。”

  前一句说得太多,下一句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人霎时陷人沉默。同学喊:“江平,快点,要迟到了。

  “来了。”

  他在电话那端道:“是不是赶着去上课?”

  “是啊,还没吃早饭。”

  “那快去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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