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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那种爆破的眩晕感过去,我戳了戳他的肩窝:“喂,接吻那么逊,怎么这种事做的这么高?”“是么?你感觉好啊?”他得意的笑了,“看来K书还是蛮管用的。”“K什么书?”

  他从枕头底下抽出体检时发给我们的《新婚夫妇必读》:“就是这个了,我可是狠K了三个晚上呢。”

  我笑着拧了他一把:“书呆子!”“呆么?”他朝我扑过来,“就让你见识见识书呆子的威力。”“啊!”我叫着笑着躲他,在床上闹成一团。不一会儿,我们俩头抵头的趴着,脑袋中间摆着那本书……

  蜜月七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七天!我跟雷搭乘二号晚上的飞机飞上海,然后是杭州、苏州、无锡、南京,一路玩回北京。这些地方以前也曾去过,但都是匆匆而过,不像这次,是彻底的放松的尽情的欣赏游览。

  假期结束,蜜月也等于结束了,本来还有七天婚假,但是医院离不开雷,导师这边也有工程急需我帮忙。忙碌,很快充斥了我们的生活,并且渐渐成为两个博士的婚姻中无法调和的矛盾。另外一项大麻烦就是:我们俩都是家务白痴。家里最多的东西是衣架和方便面。因为我懒得叠衣服,怕皱的就用衣架挂起来,不怕皱的就随意丢进柜子里,幸好先人发明了一种家用电器叫做洗衣机,也幸好这个时代的洗衣机功能超全,即便如此,还是经常可以看到脏衣服丢的到处都是。至于下厨,我一向敬谢不敏,大学时代曾经跟我妈学过炒菜,但通常不是需要皱着眉头吃就是根本不能吃,后来我妈对我彻底失望了,说我天生缺乏下厨的细胞。但是起码,我还可以煮个方便面,炒个鸡蛋,雷是那种方便面都可以煮烂,鸡蛋都可以炒糊的人。每次我妈或者他妈来,进门的第一句都是:“这个家你们俩怎么待了?”事实上,家对我们来说,跟宾馆差不了多少,每天除了晚上睡觉,家里基本上是没有人的,有时候甚至连睡觉都不在。谈恋爱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忙啊,一个星期起码可以见个两三次,怎么结了婚,反倒常常见不到了?

  小霜对我们家的评语更加尖锐而贴切——猪窝,养了两条高级知识白痴猪!

  我妈在摇头之余只能尽力帮忙收拾,他妈就没那么简单了,往往一边收拾一边唠叨:“讨个老婆连家都收拾不好,这将来有了孩子可怎么办?”我听了垂头不语,雷听了无奈的一笑。

  他妈一走,雷便过来安慰我:“别往心里去,妈这人就是喜欢唠叨,说说就算了。”

  我委屈的看他:“雷,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差劲的老婆?”“谁说的?”他故作生气的样子,“我老婆是天底下最棒的老婆。”

  我笑了,雷说我好就好,管别人怎么看。

  流产

  中秋节时,我们一起到导师家去探望。师母问:“没打算要孩子么?”

  雷说:“暂时还没有。”我们都清楚,现在要孩子,只是徒增麻烦。

  师母担忧的看着我:“过两年年纪大了,就不好生了。”

  我红了脸,讷讷道:“看看再说吧。”

  晚上回来,走在那条通往学校西门的街道上,昔日柔情幕幕再现,我跟雷不约而同的对望。他揽紧我的腰,轻吻了我一下道:“国庆出去玩吧。”“好啊。”我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舒服的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怎样,也不知道别人的丈夫如何,我只知道,有雷这样的丈夫,我很幸福很满足了。第二天,雷拿了一堆旅行社的资料回来,我们兴奋的讨论旅游路线,时间,甚至连带什么衣服都想好了。

  就在国庆的前一个星期,部委举办了一个新型能源配比模拟网络大赛,我代表学校参加,在计算机前面整整坐了53个小时,最后一份答卷提交完毕之后,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两个师弟将我扶起来,其中一个叫道:“血,师姐,你流血了。”

  我低头,看到两道暗红的血迹顺着裤管洇湿了雪白的袜子,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师母的声音:“没什么大碍,就是过度疲惫,休息一阵就好了。你们还年轻,要孩子,有的是机会。”

  我的胃猛地一阵抽搐。要孩子?难道我……

  雷疲惫的声音传来:“是我不好,她最近容易累,我早该想到她可能是怀孕了。”“唉,没就没了吧,可能是这孩子跟你们无缘。我想,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刺激她。”“我明白。”

  天,一个孩子,一个我还没有意识到就已经失去了的小生命。我如同掉进冰窖,全身冰冷的失去知觉,只感到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我咬紧牙关,压抑哽咽的声音,大家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做不知道吧,免得雷还要担心我。

  耳边一声沉重的叹息,雷温暖粗糙的手指轻柔的擦拭我的眼泪,声音里满是疲惫:“小芮,我知道你醒了。”

  我扑到他怀里,脸颊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哭喊:“雷,对不起,对不起,我根本不知道……我……”“嘘——”他贴在我耳边喃道:“别再自责了,失去孩子我已经很心疼,你一哭,我更心疼了,你忍心让我这么心疼么?”

  我拼命摇头。“那就不要伤心了,忘了这件事好么?想要孩子,我们可以生一打,生一支足球队。只要不被罚的倾家荡产,就可以一直生。”

  我知道他只是想安慰我,逗我开心,可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此温柔的雷啊,那个无缘又无辜的孩子,是否有着跟他父亲一样温和的性情和明亮的眼睛呢?我越想越伤心,越想泪水越多,止也止不住。

  雷无奈的抱紧我,摇着我,叹息道:“哭吧,哭出来,你可能会好过一些。”

  我窝在他怀中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疲惫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张开红肿的眼睛,视野没有雷的身影。窗外一片朦胧的鱼肚白,天快亮了,雷去了哪里?雷呢?在我异常慌张无助的时刻,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走廊里闪烁着点点昏黄的火光,我轻轻的推开病房门,看到雷站在走廊的窗前,浑身笼罩着浓浓的烟雾。窗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烟头,两个空盒叠放在一起,看样子,他就这样一直抽烟抽到天亮。

  我的心酸涩绞痛,沙哑的唤:“雷。”

  他回头,那一瞬,在弥漫的烟雾背后,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面隐藏着伤心和——迷惘?仅仅一瞬而已,他捻熄了烟蒂,垂了下头,再抬起时,已然是满眼的温柔。他拨开烟雾,走向我,顺了顺我的头发,轻声道:“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如果没什么不舒服,咱们就回家。”

  回家,多么亲切的字眼。家,那个让我照顾的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们的家。我顾不得他满身的烟味和冰冷,张开双臂将他抱的紧紧的,哽咽道:“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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