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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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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扬声命人拿下容云,突来的禀报却制止了他—— “曲大人,宋大人已登上‘隆容’重搜,并请您先行渡向扬州,他将随后跟上。” 他眉头一紧,疑惑问:“哪位宋大人?” “据说是千户曹大人的人。” 曲砚鸷眸迸出狠厉的寒光,掩在袖里的双拳倏然收紧。 又是那个曹纪风!老跟在他尾巴后做事,再抢尽他的功劳! 卫士低首,恭敬道:“曲大人,官船已候大驾。” “撤!”斜睨了长孙晋和容云一眼,他朗声撤离,一脸阴霾。 没想过要放过她,只是如今她已成曹纪风的猎物,他没道理还这么热心协助他人拴住“隆容”的漏网之鱼! 园内所有卫士齐声领命,马上跟随曲砚离开“麟盛行”。 一时间,这番扰攘褪去了,官卫带来的惊悸虽未完全消散,但也总算告一段落了。 度过一劫,各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们家二爷和容小姐手牵手的模样,不知今后是否该叫容小姐一声……二夫人? “过来。”晃晃掌中小手,长孙晋唤回她呆愣的神绪。 容云回过神,茫茫然地看着他,突然脱险又教她不知如何是好,松懈了绷得疼痛的肩膀,她仍是旁徨无主。 他携她重回楚楚的闺房,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关上门扉,遗下众人的满腹疑问。 回到房里,他放开她的那一刻,顿失暖意的柔荑迅速漫上一层冷意,容云低首,看着自己交握的指尖,还是觉得冷。 是秋意太凉还是她的错觉?怎么……自己眷念起他的温度了? “没事了,你先歇下。” 她动也不动的,只是静静地瞅着他,似是不解他的用意。 以为她被刚才那些人吓坏了,长孙晋脸色闪过慌乱,心下一急,举手抚上她的额。“还没醒过神?说句话,别吓我。”他拧紧了眉,浓浓不安兜上了眼眸,对她有掩不住的忧虑。 即便是面对那样咄咄逼人的官卫,他也不曾露出这种神情…… 听着他几近恳求的话语,凝视他紧张不已的脸庞,不知怎地,她忽然又想哭了,几乎毁掉她素来稳固的坚强。 压下所有的软弱,她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怕。”她不敢把话说得太真切,事实上,她何止是“有点怕”?她怕死了,以前太过深刻的经历再次重现眼前,她彷佛又看见了那个幽暗湿冷的牢狱,饱受酷刑的犯人是怎么发出凄厉惨叫,就算她掩起耳朵,把脸埋进双膝间,那样不听不看,仍能嗅到那阵腐败得刺鼻的腥臭味…… 那些血肉模糊的记忆形成了骇然梦魇,植下她失眠的毛病,从此在每个夜里,她总要依赖酒水至微醺方可入睡,即便家中穷困到喝粥水了,也省不掉她的酒钱。 “没什么好怕的。”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他这才舒了心。“管他是天大的事,就算容爷不在你身旁,还有我扛着,你安心留下就好。” “可是……”容云迟疑着,终在他耐心的眼色下,开口轻问:“他们为何要一搜再搜的?他们是想要皂白不分硬把人关进牢里吗?我、我觉得那批兵器已经运走了……”她知道不该再烦他的,但她真的好担心家人。 “上回跟容家杠上的那位千户大人已经不在了,方才听到的那位曹大人,不会对容家不利的,你放心。”待在燕王宫的日子,凭藉朱棣对他的信任,让他知晓了不少朝野内幕,何人何事、各为其主,他心里有数。 他自信而肯定的话无疑安抚了她的焦虑,然而,却有另一份惶惑从她心底蔓生,狠狠揪扯着她的心弦。 他对这些官宦之事……何以会知道那么多?他在燕京那段时日里,当真如他家书所言,只是为燕王酿酒那般简单吗? 好想把心里的疑虑问个清楚,却又害怕换来她最不想知晓的事情……长孙家的事业在燕京越做越大,她只怕,他的身分并非常人看到的那般单纯。 只要涉足官场,即便应规蹈矩,也能招来引火自焚的祸患——她多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多么不愿意他真对此有所牵连。 在她踌躇不决时,他已牵着她走进屏风。 “先歇着,别再折腾自己了。”长孙晋温声道,始终担心她受惊的精神,却不晓得她也为他怀着恐忧。 坐上榻沿,她对他颔了颔首,而后在他眷顾的目光下,脱下绣鞋,和衣躺上舒适的床榻。 闭起目,她听着他渐远的足音,接着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一如既往,尽管身心疲惫不堪,她还是难以入睡。不多时,她又睁开了双眸,开始看着帐顶发呆。 长孙晋的这份恩情,该如何偿还? 苍天保佑,千万别让容家再出任何事端拖累长孙家了,她不怕亏欠他,只怕他因而遭到无辜株连,最后连他自己都保不住。 陷于重重隐忧中,不知不觉间,她已将他纳入心坎底,对他付出了关切与忧虑。 *** 扬子江从此不得安宁。 三天后,江上所有船舶及城内各户人家已被锦衣卫彻查明白,连对岸的扬州也不放过,然而,他们依旧无法寻获谍报中的那批兵器。 转眼间,个把月过去了,踏进十月初冬天,锦衣卫终于撤离,江水随之解封,所有船家——包括容家也回归平静。 她可以回家了。 离开前,容云特地去找长孙晋,想跟他道别和道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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