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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杜圣夫怔住。先是把西南将死的病患丢到他的医院借以降低死亡率,又想抢被他丢弃的林小妹妹好不容易得到的RH阴性血型捐赠者,然后又让他发现金沛辉就是白水荷之前得意洋洋的拿两人来比较的她的男友。

  这种“深仇大恨”……他的双眼微眯。

  “你怎么了?”她发觉他的不对劲,“我……我想我们……”

  “好好休息,过两天就要做移植手术了。”他若无其事的说。

  “院长,你……”

  “叫我圣夫。”杜圣夫轻轻的将她推进大门里,淡笑的说:“进去吧!”

  再怎么疑惑、不安,白水荷也只能关上门。

  天哪!她是怎么豁出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杜圣夫脸上的那抹冷笑,像一桶冰水泼醒了她。这下她真的是陷入三角恋情了!她怎么会成为有了未婚夫还爱上别人的女人啊?

  日剧、韩剧、偶像剧……她看得多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浪”废车工厂,是最开放,也是最安全的密议场所。

  室内只有杜圣夫、杨尊,和他的几位心腹,还有卫可仲。

  “据韩泽露在加护病房断断续续的回忆,当时她是走在中华路二段,接近西门町那一条人行道,生日宴会完后,从西宁南路那里的知名火锅店走出大马路,方便等司机的车,才走到外围不久,就遭到枪击。”杨尊将厚厚一叠X光、断层扫描、伤口处理前后的照片,及手术过程的录像,全亮了出来。

  杜圣夫静静的看着,子弹卡进的位置原来是在左胸,只要再偏移一公分便直击心脏,没办法救了。

  “旁边的友人们看见她倒地,惊慌中没看清楚可疑人物在哪里,因为已经深夜两点多,附近没什么人,只有街友及零散的路人,有几辆车疾驶而过,从监视录像带的画面,我们一再放慢速度,分格来看,杀手很有可能是从这辆暗红色小货车微微开启的窗,在车子行进时,扣下扳机射杀韩泽露的。”杨尊叼着烟,眯眼说道。

  杜圣夫默不作声,将所有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

  杨尊带来的三位菁英成员都是从前修罗门下最靠近他的心腹,因此同处一室也没关系,他们看着从组织还没解散时,就以制造无色无味毒药的高科技犯罪而成为精神领袖的杜圣夫,现今当了医生,那股冷冽肃穆的气息比从前更甚,不由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盯着液晶荧幕的杜圣夫忽然开口,“把它放大。”

  杨尊的手下之一按了按鼠标。杜圣夫总是看了一会儿,又要求放得更大。

  “火药遗迹虽然散落在周围,却不是从子弹内部炸出来的,对吧?”杨尊笑问。

  “子弹高压装入的是瓦斯,能让人受重伤,但不能致命。”卫可仲边说边喝茶。

  “目前最有可能发展出这种神人技术的,只有中国东北的紫玄芦主人凤紫,大家都知道中国人能发明火药是由于炼丹术盛行,但一般公认是集宋代炼丹家所不知不觉集体而成的作品,可是紫玄芦的主人凤紫小姐却认为那是她家祖先发明,而且从小就采集草药,誓言务必复兴祖业,不但自己炼丹,还收了十个弟子。”杨尊说明。

  “是第十位弟子潘若紫所做。”杜圣夫说。

  “为什么?”大伙异口同声。

  “我曾经在全球医院高峰会议见过她,低胸的服装露出右边三分之一的小小刺青,她刺的该是凤蝶,对于化学研究十分热中,表面上是知性的学者,但我当时就猜到她跟紫玄芦的凤紫有关,能结合高科技和物理、传统炼丹至此的人,只有她。”

  “那就简单了,准备找人。”杨尊笑开了,打开冰箱想找酒。

  卫可仲沉吟一会儿,“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快放!轮不到你演内心戏,好吗?”杨尊不耐烦的斥道。

  “瓦斯填压在钢壳内,这么高超的技术都办得成了,重伤但不能致命是其缺点,那么把钢弹头磨得尖一点就可以轻松杀人,为什么射在韩泽露左胸的这一发子弹还是与一般子弹无异的浑圆弹头?”卫可仲说出心中的疑问。

  这也是杜圣夫不想面对、不想深思的一点,那就是,这一切都是韩必德自导自演,为了不让台湾众多医生和法医找出破绽,他想办法搜集资料,可以让女儿重伤,但是不会让她死,而韩泽露一如十年前的乖巧,配合到底。

  但是很不幸的,承办警官就是从杀手组织出身的杨尊,很快便找到蛛丝马迹。而杜圣夫也不免被讯问到相关的伤口分析,全世界面对这么一件台湾总统候选人之女的枪击案,应该都察觉不出关键并不在于谁指使,而在线索就在让韩泽露重伤却又不至于致命的弹头。

  面对昔日恋人身陷如此虚假的骗局,杜圣夫难得的伤神。

  那年被派到偏远乡下当实习老师的她,赶到因冲浪而溺毙的学生身边,遇上了明知少年已气绝仍努力的抢救的他,他记得整个夏天韩泽露不断的哭,为了实习生涯却碰上了学生的死亡而感到错愕、伤心,那时的她是如此真诚。

  他们因为这个死亡事件,进而认识,甚至相恋。

  可是她的父亲一手摧毁了他们在小镇的小天地,她没有勇气跟那样的教育家父亲争取些什么,他在台湾丝毫没有退路,去了美国接受无国界医师团的训练,只身一人如此孤单,却收到了她的喜帖。

  七年后,参与世界各地医疗救助,历经风霜的他回到了恒春,左柏城又在原地把小诊所开了起来,一切好像跟七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那时,他跟左柏城说:“七年的时间,我看到这世界,每天有很多被可怕疾病折磨的人,好像灾难一样,我想,我应该干一票更大的。”

  “Good!”左柏城心领神会,搂了搂他的肩膀,帮他打气。

  实际上,杜圣夫也不想再面对充满了绝望和背叛的小镇风光,这里已经不是他当初心中那纯粹的地方了,那些有过的爱恋和希望,彷佛在七年前随着飞机升空,早就在云雾里消失了,没有什么七年之后回到这里的事。

  而对那女人的爱恋,也早就荡然无存,他的心门再也不开放,直到遇上白水荷,才知道原来真正的爱情是那种就算知道不可为,也值得人不顾一切去打破的冲动,所以他不再怨怪韩泽露,是他不够好,不足以让韩泽露为他冲动,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多年后,韩泽露还是一样的听话、懦弱。

  因为回忆而变得惆怅的杜圣夫,伸手欲拿起桌上的杯子,却摸了个空,抬头一看,喝完最后一口茶的卫可仲心满意足的呼口气。

  “你刚才一直在喝的就是那个?”杜圣夫冷冷的问,那是白水荷的养生茶。

  “是啊!”卫可仲见他的脸色不太对,惊愕的问:“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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