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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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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四十五岁的他,忍痛拒绝她的告白后,满脸懊恼,握紧双拳,咬着牙,低声说:“为什么我要是你的羊叔叔……” “我只想到这里来,到眼前这个田蜜薇的身边。” “羊叔叔……” “在我以为永远要受困黑暗中,不得其门而出时,我听到你的声音,跟我说话,我追着你的嗓音跑,有时听见你哭,有时听见你叹气……” 越是听,他越心急,越恨不能插翅飞到她面前。 “尤其,我最最害怕听见,你喃喃说,你想再试一次,希望大海能带领你,重返十六年前……我只能大吼:‘蜜蜜,不准这样做!我不准你冒险!’” 声音回荡在黑洞里,传递不出去。 “我当时想,要是能回到过去,你就不会死……”事实上这念头不曾中断,若非碍于父母伤心,她真的想做。 “我知道你的想法。就是知道,所以更急着要离开黑洞,到你身边,若不快点,我担心哪一天,你会付诸行动。” 田蜜薇只能羞赧一笑,被看个透透彻彻。 “我一心想着你,越想,我听见的声音越清晰、越靠近,我发现奔跑、追逐,没有半点用处,重点在于……‘思念’。” “思念?” “对,思念。黑暗中,我站定不动,不像先前只会四处盲目乱跑。越坚定想你,周身的黑幕反倒自动退开,从我左右抽离,往身后远远消失——” 瞬间,眼前大亮,他看见的场景……呃,就是他的骨灰,要被送进塔格内,紧接着是软倒的她。 他刚好来得及回过神、扑过去、抱住她,一气呵成。 “我对你的思念,把我带出黑洞,也同时把我带到你身边。” “所以现在的一切,不是梦?不是我编织出来、自我安慰的幻觉?”田蜜薇本还带笑的脸蛋,突然变得严肃。 这可能性,让她开始惊慌。 “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不是我太过渴望你还平安活着,而产生的幻听?” 如果是梦,她情愿不要。 这么美的梦,如果最后还是要收回,她不要…… 杨士伟没有回答她。 应该说,他没空回答她,而她,无法再多问—— 他的唇,堵住了她的。 热烫的吻,不是冰冷的假象,而是那么真实的温度。 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吮在唇上的力道……都是单凭她的想象,也无法勾勒出来的东西。 他是真实的。 她摸得着、抱得到,吻进嘴里,甜美无比。 她加深了吻,用温暖的嫩唇吮含着他,急切地、激动地,眷恋不已,不再顾及矜持。 现在,她只想感受他。 唇缠绵纠葛,尝到的不单是彼此的气息,还有咸中带甜的泪,源自她的眼眶,终结于他的嘴中,一滴、一滴、一滴,舔得干干净净。 他由她唇上稍稍退离,沿着颊上的泪痕,一路吻上眼角,吮干了泪,两人的唇瓣又重新缠上,在深吻之前,他喟叹道:“不要再哭了,已经没有哭泣的必要,蜜蜜。” “我是太开心了……”田蜜薇追逐着他的唇,不满意与他那一公分不到的距离。 “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我要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 “嗯……”她轻吟,是回答,也是娇娇的喘息。 可是下一秒,才说着不会离开她的他,马上食言了—— 打破甜缠气氛的劝告,来自于田应亚,而他那句话,让两人火速弹开—— “呃,我劝你最好快点离开她。羊叔叔,我爸他……一脸想痛宰你的狠样。” 田应亚身后,站着火到整张脸发黑的爸爸。 那把火,媲美火葬场烧大体的强度,用眼神将杨士伟二度烧成灰烬…… 一个月后,杨士伟正式复职上工。 踏进办公大楼,就在入口处,引发巨大骚动。 已经火化的人,告别式当天,全公司员工到场致意,无一缺席,亲自上香祭拜。 而此刻,他一派优雅,西装笔挺,脸上挂着惯有的微笑,皮鞋踩在明亮地砖上,一步一步,稳健如昔。 一楼招待处的总机小姐,花容失色,惊声尖叫,缩到桌下去,整张桌子剧烈抖动,底下不停传出“阿弥陀佛”的颤念。 紧接着,他走过之处,人潮自动往左右跳开,盆栽后、垃圾桶旁、建筑模型边,都有人躲着。 直到一名较勇敢的男职员——被身后的女同事一脚踹出去——站定在杨士伟面前,故作镇定,但声音很抖的问:“杨、杨先生?你……你是杨先生?” “嗨,克彦老弟,我是杨士伟呀,认不出我了?”杨士伟花一个月恶补,硬背起全公司的人名和长相。 十六年的断层,毕竟与他存在的世界有所差异,他得花时间适应。 同事生熟面孔各占一半,有与他同样苦命,为公司服务几十年的老同事,也有不少年轻新血。 勇敢的男职员是新同事,十六年前的他并不认识,不过,昨天恰巧背到了这一位,辨识上没有难度。 “可、可是,杨先生你明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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