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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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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知道如何让我感觉内疚。”短短几句,已经将他定罪在不忠不孝不仁不悌的坏儿子、坏兄长,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如同不爱惜简家父女一样,不用指着他的鼻头大骂他莽撞,只要这条罪名一扣,他就倍感歉疚。“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简品蕴笑了,但知道简品惇目前无法视物,所以给了他一个很扎实的拥抱来代替她的笑容。 他不懂撒娇,可家里有两个很会撒娇的家伙,让他也开始对于这种肢体上的拥抱感到理所当然。“爸呢?”总觉得少了另一只无头苍蝇的嗡嗡叫声,挺不习惯的。 “被急电招回研究院去了。”研究院在下个月要举办一场博览会,以三国为主题,这些日子,简家爸爸几乎以研究院为家了,昨天好不容易拨空回家陪一对宝贝儿女用早餐,得到的消息却是儿子和一群飙车族械斗住院的晴天霹雳。“哭红了眼回去的。”简品蕴补上一句。 “我一直怀疑,爸被死去的妈给附身了。”没见过大男人这么爱喷泪的;跟他印象中的妈妈一个模样。 “哈哈,同感。”习惯的,她举起右掌要和他来个 give me ive的默契,但伸出了手才猛想起他看不到。又无声无息地将手放了下来,故意装出移转话题的轻松态度,“等会你们律师事务所开工时,我再打电话去替你请假。” 提及了正事,简品惇轻叹:“我手边有两件案子要处理,这下子可麻烦了。”几时能出院还是未知数,九成九也赶不上法院开庭了。 “这就是在提醒你,做傻事之前先考虑后果。”简品蕴很想同情他,但自作孽不可活,她最多也只能给他精神上的惋惜。 “我一直神智很清醒,可是手脚不听使唤,我没办法阻止它跑进青少年互殴的战局里,也没办法阻止它挥动在那群男孩子的脸上……”最后也同样无法控制自己闪身到花漾前面,为她挡下那柄只差几公分就会划破她鼻翼的扁钻,唉。 “哥,你真的只是路过,然后看到人在打架就跳下车去帮忙唤?”太不像她所认识的简品惇咯,“还是……英雄救美?”最后四字的音调扬得很高。 “我没看到美人。”只看到一只人形刺猬在大马路上飙车。 “那送你来医院的女孩怎么说?”她可是已经和花漾打过照面了,虽然第一眼曾被花漾前卫的打扮给吓了一大跳,但仔细瞧还是能发现浓妆底下的花漾有张相当甜美的容貌。 “她若称得上美,天底下就没有丑女了。” “厚,嘴还是这么坏!我就觉得那女孩长得比我美多了,你是连我一起骂进去咯?” “女孩子的美,只要干干净净就够了,不用将整盒的粉都往脸上涂。”那种日本艺妓的化妆技术在日常生活中派不上用场。 “偏见。没听过女为悦己者容吗?无论是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粮神,或是要让自己在重视的人面前留下美丽倩影,女人终其一生和化妆品无法绝缘的。” “个人见解罢了。” “还敢说,以前你的女朋友们还不是都会化妆。”自打嘴巴。 “我不会去干涉她们化不化妆,只要她们觉得重要,那是她们的自主权。”再说,职场上的女士化妆是基本礼貌。 “那你做什么一提到送你来医院的女孩化妆,就一脸不高兴。”不是说那是女性自主权吗?人家小女生喜欢把自己的脸蛋涂上厚厚浓妆,关他何事?她记得他向来是非关自家人的事,他连理都不理,别说反感了,连想想都做。 “不高兴?我?” “这间病房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吗?” 简品惇先是沉默,将水杯递回给简品蕴。“也许我真的觉得不高兴。她看起来年龄很小,应该拥有的是少女的气息和活力,想让自己变得太过成熟只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可笑。” 病房外,抱着大包小包正要推门进房的花漾像瞬间定格地一动也不动,然后将耳朵缓缓贴在门上偷听,在听到“可笑”二字时忍不住戳戳自己的脸颊,不小心刮下一大片的肤色粉块,呃……好像真有点厚耶。 “刚刚才说不会去干涉人家化不化妆,只要人家觉得需要,那是人家的自主权,才过不到十秒,说出来的话又自相矛盾了。” “那种年龄的小鬼头,会让人忍不住想管教一番。” “就是因为她的年龄正值尴尬的过度期,想快快长大、快快学个大人,有这样的行为模式很正常呀。就像男孩子会去学抽烟学喝酒一样,女孩子也会有自己宣告长大的方式。” “心智成长比外在成长更重要。”光外表长进有什么用,脑子里净存着些幼稚的想法。 好狠,说话不留半分情面。花漾又觉得心胸一阵刺伤,好像有根无形的利箭戳刺在那里。即使她人不在现场,也犯不着说得这么直接好不好。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每次电视剧里演到这种场景时,那个被说坏话的人一定会“正巧”来到门外,然后“正巧”听得一字不漏,再继续“正巧“产生误会吗? “又来了又来了,又把大家都当小孩子看待了,坏习惯。你呀,别把自己那套哲学强扣在人家身上,你认为不好的事情就真的是不好的吗?别太自我主观了。我最近就遇到这种人,强将自己的认定加诸在别人头上,好像全天下只有她说的话是天理,她看不惯的事增就全是罪恶,别人反驳她一两句,她就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在伤害她、攻击她、都不懂她、都是非不分,拜托,有病耶!”有时坚持己见是好事,但一旦自己的观念已经有了不公正的地方,若还死命坚持就成了固执了,会让人想拿榔头敲醒他成是敲死他。“不过,我看那个女孩好像对你受伤一事相当内疚,我问她叫什么名字时,她一直说她叫罪魁祸首。” “她走了?”口气很平淡。 “嗯。”到医院地下室附设的福利社去替简品惇张罗一些住院物品。“哥,她叫什么名字呀?”总不好之后都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地喊人家吧。 “我不记得了。”简品惇想抽烟,却摸遍了胸前找不到放烟的口袋,这才记起了自己身上衣物换成了病患衣服。一烦躁,烟瘾就越大是他多年来无法戒烟的主因,他试过嚼口香糖、叼假烟管,的确让他的吸烟量下降了一半,但一遇上烦躁,他所做的努力就全化为乌有。 烦躁,一涌而上,在听到她走了之后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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