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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池水很浅,不过及膝,但曦月太错愕,没料到……他说到做到,连一丝丝转圜,一点点变通都没有。

  他可以将她扶离池畔之后,再行放手,而不是任由她这般狼狈!

  “是你要我放手,而且你说‘掉下去也不用你管’。”勾陈面露无辜,只是那双眼——笑意太浓!

  曦月凛颜,拖着下半身水湿,由池里爬起,无视他伸来的援手。

  是,她说过,所以无从反驳,也无从苛责。

  她认了!

  “快点回屋去更衣,受了凉可就不好。”勾陈很关心。

  好似忘了是谁,害她成这幅惨样?

  曦月睨也不睨他,不用他提醒,她正准备这么做。

  “换完衣裳,去饭厅走一趟,如果……你还记挂‘习威卿’这名未婚夫。”他好意点醒。

  她顿步,回首,投以不解眼光。

  “我若说太明,你又要骂我龌龊了。”他无辜眨眼,神情太可爱。

  曦月听懂了,却恍若未闻,脸上表情淡淡,像在说:我不会随你起舞。

  “怪哉,你方才伫畔静思,比你听见习威卿之事,还来得有情绪,我不得不怀疑,你望月思情郎,将未婚夫抛脑后。”

  “胡言乱语!”她一斥。

  “恼羞成怒?”他好整以暇。

  本不想理睬他,被他一激,她忍不住又回:“当然不是!你真是无礼!”

  “这样也叫无礼?不过聊聊嘛……”声音转小,他嘀咕:“我还以为,所谓‘无礼’,是毛手毛脚,又搂又抱,啧人类的标准,每年都在变。”

  “你在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咕咕哝哝的,定没安好心眼!”

  勾陈挠梳红发,觉得她的指控好冤枉。

  “见不得人?此时发生在饭厅里……才见不得人吧。”

  他已经嗅到……那儿传出来淫靡的气味。

  果然,来不及阻止了?

  现在叫曦月赶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吧,只是……让她亲眼目睹,双重的背叛。

  “你很爱习威卿吗?有没有爱到失去他,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曦月连回答都不愿意。

  不回答,是默认?亦或答案……太狠?

  曦月不想深究这些,她急于离开,离勾陈远点。

  “不要太爱一个人,失去了才不会痛。”他的声音,随她奔走,紧紧相随。

  她以为他有阴魂不散,尾随而来,想回首斥他,才发现勾陈停在原地,伫足不动,只有火红色长发,在夜风中吹拂,舞动,美若流瀑。

  她竟有股……不敢多瞧的窝囊。

  他,给她一种与红宝相同,热暖的安心。

  是因为,他一身仿似的红吗?

  不,她讨厌他,讨厌他看穿一切的眼神,讨厌他看人的目光,讨厌他嗓若浅笑,讨厌他无礼调侃,讨厌那么美丽的眸色——

  就像她一开始,也讨厌傲慢的红宝。

  曦月的身影,消失于转角。

  “伤势看来……复原良好,只是怎么一脸不开心呢?”

  勾陈轻喃细语,径自说着,笑叹,红眸依旧落向她离去的方向。

  “比起在山林那段时日,少了太多笑容……”

  几句浅声话语,随微风轻轻拂拭,飘渺隐约。

  听得,不甚真切。

  勾陈仅在习家庄暂住四日。

  曦月也躲了他四日,不愿与他打上照面。

  兴许勾陈感觉到她的排斥,这几天里,他并未企图攀谈,亦和她保持距离,连离开习家庄,都没向她辞别。

  她不由得想起,与红宝分离的那一日……

  真是怪了,他是他,红宝是红宝,怎会产生联想呢?

  和红宝分开,她舍不得,曾想带红宝下山,又担心它过不惯,怕它在城镇中受人侧目,另一方面,山里有没有它的家人……

  几经考量,她只能放弃,而红宝也没有想追上来的迹象,仅止她一人,哭得稀里哗啦,仿佛失去一名亲人。

  一名,她曾埋入其浓密毛发间,为双亲之死痛苦失声,静静以狐尾拍抚她的背,无声相伴的亲人……

  勾陈算什么?一个不懂礼数,思想污漫之徒,来与去,皆无预警。

  说不上来是大松口气,还是想轻声一叹。

  是倦怠?或是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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