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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惨,真惨。

  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一脸的洗发精泡泡,脸上纱布全湿,双眼完全睁不开,垃圾袋松掉,刚上好药的伤口,直接泡在水里……“就叫你别洗吧。”看,不听话的下场。

  “我的眼睛……”

  他伸手拔掉浴缸水塞,放掉温水,不让伤口继续泡湿。

  一手拿毛巾,拯救她的脸和眼。

  “背靠向浴缸,头后仰,我帮你冲泡泡。喏,浴巾,你负责包住自己,顺便擦干,出去再替你换纱布。”

  这一次她哪敢不听?马上乖乖照做。

  他坐在塑胶矮椅上,接手烂摊子,处理那头短发。

  “真的沾了不少血,都干掉了。”

  既然头发已经打湿,他开始慢慢地、仔细地,把纠结的发丝拆开,抹洗发乳,一绺一绺清洗干净。

  十指穿梭发间,搓出细柔泡沫,指腹轻按头皮,包括耳后、额缘,以及淡褐色的软软鬓毛,无一放过。

  “所以不洗,很不舒服嘛……”赖品柔忍住爽快吁息,喉头间却忍不住发出轻笑。

  “用你包着垃圾袋的手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以为我可以呀……平常我抓两下就干净了!”短发时好处,洗起来快又省水、省洗发精。

  他就是要她亲自印证,事实上,她做不到。

  “那边有点痒,抓一抓。”她指使得很顺口,闭起眼享受他的服务。

  “别睡着了。”看她一副快打盹的模样,简直像只被摸毛摸太爽的小猫,只差没发出呼噜声。

  她蠕蠕唇,算是回答了他,眼睛还是没张开。

  “睡着的话,我就得把光溜溜的你抱出去。”放沉的嗓,低吐着笑。

  赖品柔双眼大瞠,危机意识惊醒!

  对厚!她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大浴巾保护!

  她瞪他,晶亮眼里,闪着和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情人节礼物——仿似的灿光。

  看见项链不离她身,夏繁木的心情,说不上的好。“剩、剩下的,我自己来——”

  “你已经证明过,你“自己来”的下场。别动,我快把你洗完了。”

  确定没有干涸血迹残留,他打开水龙头,冲净泡沫,再取来干毛巾,包裹湿发。

  相较于她的狼狈,他的动作俐落又不失优雅。

  哼,换成你受伤,或是一身光溜溜,你能优雅到哪去,我才不信!

  她心里很小人地想。

  随即,又甩掉“换成你受伤”的这个念头。

  受伤不好,谁都别受伤。

  呃……有件事,我倒能确信,若由我动手帮你洗头,绝对做不来你的温柔、你的耐心。

  还有……我的头发一定没你的柔软。

  你那头比我长的发,看起来又细、又亮,微微飞舞的模样。

  “要我抱你离开浴缸吗?”他微笑,一脸“欢迎奴役我”。

  “不要!我自己起来!你先出去——”

  不知是不是浴室暖呼呼,她浑身泛起粉红,嫩嫩的,水蜜桃颜色。

  “好吧,你慢慢爬起来,我到房间等你。”

  他不为难她,知道她害羞,加上“离开浴缸”这动作,没有困难及危险,他不担心。

  赖品柔慢吞吞跨出浴缸,伤口侵道水,隐隐刺痛着,她故作紧张,忍住疼,套上宽松睡衣,回到卧房。

  梳妆台上,已经摆好吹风机、药水、纱布和绷带。

  “先换掉纱布。”他坐在她床上。

  她没反对,毕竟自作聪明的是她,自讨苦吃的,也活该是她。

  乖乖伸脚跨在他膝上,让他撩高睡裤裤管,拆去湿纱布,重新上药。

  以为他会多骂她两句,结果他半个字也没说,只有看着红肿新伤时,紧皱了眉。

  她宁可他骂她,起码她不会有那么一眯眯……内疚。

  “对不起啦。”

  在他处理她脸颊纱布时,她冒出这一句。

  “对不起什么?”

  “我不应该洗头洗澡,害你重包一次。”

  “嗯哼。”不是不该洗头,是不该没听他的劝说,坏孩子。

  “还有,浪费你整晚时间。”

  他点头,用白色胶带固定纱布。

  “还骂你罗唆、嫌你唠叨、顶你嘴。”赖品柔细数,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错。

  “还让我担心、让我紧张,害我吓死几十颗脑细胞。”他补充。

  “好嘛,一起“对不起”啦,还有……”

  “又“还有”?”

  “还有,谢谢啦。”她抓抓没受伤的左脸颊。知道自己欠他这一句。

  “算你有点良心。”包紮完毕,他继续料理她的湿发。

  吹风机轰轰作响,吐出温暖热气。

  修长的五指,随热气所到之处,在发梢间拨弄。

  她的发丝,搔着他的指节。

  他的手指,挠着她的肌肤。

  不算安静无声的时刻,一股宁谧气氛包围两人。

  难得不斗斗嘴、不吵吵架,也自有一份怡然的默契。

  她透过镜子,看他。

  看他专注替她吹发,里里外外烘干。

  她几乎要产生错觉,吹风机烘暖的,不只是头发,连她的脑袋都给烘熟了——才会觉得,现在这个夏繁木……乱帅的。

  “迷上我了?”

  轰轰暖风声中,他的嗓低沉好听,还夹杂一丝笑意。

  她被捕捉到心思,马上困窘回嘴:“你、你美得咧!”

  “男人应该用“帅”来形容,而不是美。”夏繁木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你帅得咧。”这句倒是实话,以打趣口吻说出,她比较不尴尬,而且他应该听不出来,她是真的在赞美他吧……两人的目光,在镜里交集,她一时好奇的问出心里疑惑。

  “看起来很熟练,有模有样,常帮女生吹头发厚?”她没吃醋,她绝对没在吃醋,绝不为脑子浮现一个假想女人就生气。

  “我还没机会认识哪个女生……洗颗头,能洗到这么惨烈,需要我出手相救。”他笑她,也回答她。

  她可是头一个,前无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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