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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本想拿过药方,但大娘怕来不及安抚穆夫人,这时,她瞧见门边站着一个人。

  是殷冬雪,她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屋内一切。

  “她是你们家的人是吧?那这样好了。”极力想挣脱穆夫人的纠缠,大夫提起医箱,忙不迭地起身,给了殷冬雪一个眼神,要她跟他走。

  迟疑半晌,殷冬雪真的跟着大夫到医馆抓药。

  熬药时,大娘不禁问:“殷姑娘,您北方哪儿人?”

  她刚来的时候一身毛皮衣,很难让人不作此联想。

  像尊石像似地站在大娘身后,殷冬雪未作回应。

  将柴丢进炉里,大娘又问:“渊少爷从没带姑娘回来过,您是这几年来唯一的一个。虽然您不爱说话,但是我就觉得您很得夫人缘、得少爷缘,呵呵……还有得我的缘。还有,这次多亏您救了少爷,我们真的真的很感激您,如果您要住在这儿一辈子也可以的,呵呵。”

  她那晚被带回来时,窝在穆渊的怀抱里,就像只睡着的小兔子,好可爱、好惹人怜爱,和她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语罢,后头的人仍没吭声,于是大娘转过头看,见殷冬雪还在,又回过头熬药。

  “我家夫人脑子有病,已经很多年了,渊少爷平常忙着公事……”

  “神捕是谁?”忽然,殷冬雪问了。

  “嗯?”妇人再次转过头。

  “到底京城神捕是谁?是穆渊还是那只老鹰?穆渊是不是就是京城神捕?或者是那只老鹰?”

  “啊?”大娘被殷冬雪的绕口令给搞胡涂了,于是左思右想,她说:“姑娘,你i到底想问……”

  “快来!”大娘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蹦出来的穆夫人拉了起来。“快来、快来!帮我开房间的门!”

  “夫人?”因为太过突然,大娘胖胖的腿还差点踢飞熬药的炉子。她被拖着往屋子后头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对殷冬雪喊:“姑娘,那药已经熬得差不多,再熬就干了,麻烦您倒出来,拿去房里给少爷好吗?”

  拿药给他?看着两个人消失在屋子的转弯处,殷冬雪不禁迟疑。

  等药壶发出滋滋声响,她才回过神,蹲下身处理药壶里的药。

  “大娘,我娘她……”

  门被推开,穆渊原以为是帮佣的大娘,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大娘呢?”盯住殷冬雪不太自然的端药动作,并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搁在远远的茶几上。

  “她们到后面去了。”

  “后面?哪里?”

  “某个房间。”

  “不会是后院那个房间吧?”

  “大概是吧。”

  砰!

  “啊!”他痛叫出声。

  搞什么鬼!殷冬雪看着不知在猴急什么、从床榻上摔下来的男人。

  “可恶!”抱着摔痛的腿,穆渊颇不是滋味,原来少了一条好腿会是这样的不便。“你能不能帮我?”

  “为什么?”她冷冷地说。但看他那么大一个人在地上翻来翻去,不晓得要用什么姿势才站得起来,竟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你能不能扶我出门?我娘她不可以进去那个房间。”

  “为什么?”

  “我爹的东西全收在那里,怕她看见会……”

  “看到就看到。你不是说你爹早死了,她就是因为不肯承认你爹死了,所以才会变成那样子;你们这样顺着她,难不成跟她一样,全疯了?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人死了就是死了,谁都会死,就跟兔子、豹子一样,死了就烂了,只剩下骨头、剩下皮毛,不会再活过来。”殷冬雪的话接近残酷,却是一针见血。

  那个穆夫人真疯假疯,她看不太出来,但是她功夫不弱倒是可以想见的。

  听完她的话,坐在地上的穆渊也不禁沉思起来。

  是啊,从一开始,他和大娘也是顺着他娘,甚至编派谎言,为的是不想伤害她更深,所以在她的心里造出一个希望。

  只是,这样的希望对她是好是坏,他们并不晓得。

  “我爹其实是活着的,只是……是活在她心中。”他喃喃地道。

  看见他脸上流露出她未曾见过的困惑表情,殷冬雪竟感到不怎么舒服。

  他和他娘的羁绊居然是这样地深,而她和爹……

  不由得,她想起在纵马山上的一切,除了教授武艺,爹常常都是一个人做着自己的事;而孤零零的她,从小就只有鸟兽陪着,没有其他同伴。

  冷,自己冷;寂寞,自己承受,没有其他人会问她:冷了吗?寂寞吗?

  自始至终,她就只是一个人……

  “殷冬雪。”

  穆渊忽然的叫唤,让她登时自沉思中抽离:而她脸上的表情,自然全落入穆渊眼里。

  “你能不能帮个忙扶我起来?我还是得去看看。”她方才究竟在想什么?穆渊揣疑的看着她。

  平日的她,目光煞是锐利,像刚刚那般染上一层忧郁十分难见。

  殷冬雪敛了饮神色,自动定到他面前,想了一会儿,她伸出右手。

  一只手就想把高大的他拉起来,可能有点困难,不过对人有着强烈防备心的殷冬雪来说,已经算是……恩宠吧,呵呵。

  穆渊的大掌往殷冬雪的小手一抓,一长一短的手臂均施了力,竟然将一具高大的躯体给拉起。

  只是光只有一只健全的腿,并不足以让他站稳,因此,他摇晃几下,最后无法抑制地朝殷冬雪倒去。

  甚至“顺势”将她抱个满怀。

  “做什么?”

  殷冬雪下意识地反手一推,而就在穆渊往后倒的那一瞬间,她马上又将人拉回来;就这样,两具躯体再度贴合在一起。

  穆渊低头看那张似乎有点困窘涨红的脸蛋,而后笑了。

  “笑什么?”殷冬雪立即皱起眉头,抬眼望他,然而穆渊的笑颜,又使得她胸口的气硬是上不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刀子被盾板挡住一样,就是没辙!

  “谢谢你把我拉回来,要不然我可能又要跌一次。”

  “我管你跌不跌。”语气冷得像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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