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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带着说不出的心烦意躁,封雪将近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奇特的是,第二天早上,封雪在高寒脸上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黑眼圈。正是这个小小的出乎预料,让她的心情变得稍好起来。

  由于这么久没去复诊,所以被医生骂了。结果高寒一个劲儿地给医生赔不是,反倒是封雪自己一脸的无所谓。不是吗?反正也没什么大问题,连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四十天之后到医院拆石膏即可。

  听医生那样说的同时,高寒回过头来,对封雪笑了一笑,那笑容几乎可以说是灿烂。

  封雪被那笑容震住了,之后的好一会儿都没能回神。

  记忆里,高寒一次都没有那样笑过;第一次见到他笑得那样开心,却是因为她的伤恢复良好。

  这算什么?呵,她明白了。因为她的伤好了,对于那家伙来说,也就少了一个负担。

  这样的解释很在情理之中,但不知为什么,她连自己都无法真正说服。

  接下来便是真正同居生活的开始。跟高寒同居的日子其实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难熬。除了禁止她那些他认为对她身体有害的行为,其他方面,高寒可说是表现出一个男人最大的风度——

  高寒看新闻的时候,封雪故意丢下电脑去跟他抢电视,就算是其他电视台没有好看的电视节目,她看广告也看得“津津有味”;高寒做好了晚饭,她却说什么也不吃,只念叨着好想吃火锅好想吃火锅,然后高寒只有无奈地将饭菜转入冰箱,带她出去吃火锅。

  除此之外,还有吃瓜子随地乱吐啦,看了杂志随处乱放啦,等等等等的行为。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恶劣,可是一想到这些种种可能给高寒带去的困扰,她就忍不住要这么干,然后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高寒不仅没为此发脾气,反而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下来。所以到最后是封雪主动放弃,毕竟折腾一个只会默默忍受的家伙一点趣味都没有。

  还有,原来戒掉烟酒,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困难。

  受伤一个半月后,除了仍然打着石膏的胳膊和小腿,其他伤口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封雪正考虑着要不要主动对高寒提出搬出去的话题,隔天的饭桌上,就听到高寒说要出门半个月。

  封雪抬头看了高寒一会儿后,又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

  拆石膏的日子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所以他们彼此忍耐的时间也只有这一两天了。

  “这次的比赛时间会拖得比较长,所以出门的时间也久了点。”高寒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封雪皱了皱眉,抬头望向高寒。男人的目光十分诚挚,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除了这一点,她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说明高寒提出的邀请。

  “你去比赛,我跟去做什么?”不,这不是关键问题。她不明白的是,高寒为什么会突发其想让她也一起去?

  “……虽然要出门半个月,但其实并不是每天都有比赛的。中间有几天的空余时间,队里会让我们自行安排。我知道离比赛地不远有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你在家这些天,几乎都没有出门,不如一起出去散散心。”

  “没那个必要。”她冷淡拒绝。

  他的鸡婆只到照顾她的身体即可,至于她的心理健康,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高寒还是很认真地看着她。

  “你是担心出门会不方便吗?其实我已经跟朋友说好借一辆车给我,你不用担心那么多。而且我也会陪你去当地的医院复诊,医生说,如果恢复良好的话,随便在哪家医院拆石膏都可以……”

  “行了!”封雪不耐地抬头,瞪着对面的人,“我什么都不担心,我只是对跟你出去这回事一点兴趣也没有。”顿了一顿之后,她放下汤匙,垂眼道:“还有,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说完之后,她站起身来。比起一个月之前,她用拐杖已经很熟练了。

  “除了这里,你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呢?”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封雪惊讶回头,以为自己听错。

  然而高寒脸上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他只是平静地望着她,指出事实。

  但回神之后的封雪还是恼怒地涨红了脸。

  不等她的怒火爆发,男人又淡淡地说:“就留下来吧,别再说什么找房子的话了。还有,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怎么放心。出门的种种不便,我都会考虑到的,你就安心跟我出去玩,什么也不用操心……要是看到喜欢的东西,我也可以买下来给你,好吗?”

  封雪瞪着高寒,啼笑皆非。她再次走到餐桌旁,撑着桌面,盯着他的眼睛说:“好像不久之前,某人还担心我赖上他,也不想跟我这种人再有任何联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当初之所以痛痛快快地借给我钱,正是为了打发我。OK!其实那样就最好了。说实话,你现在的好心在我看来挺多余的,如果你钱多得没地方用,不如换成现钞给我?”

  也许是灯光出了问题。那一刻,她仿佛在高寒眼中看到了受伤。

  正是那抹奇异的色彩震动了她,所以封雪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又赶紧抓住拐杖,稳住身子。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视线相交之处,怪异的气氛令她的脑中亮起了红灯。封雪飞快地撤离开了视线,狼狈地抛下一句:“反正我不去!”然后绷紧了背,头也不回地逃离餐厅。

  然而就算是回到了房间,关紧了房门,似乎仍能感到那股视线的存在。它牢牢地锁定了她,顽固而凝重。

  第二天,封雪故意很晚才起床。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把各处都巡视了一遍之后,终于可以确认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事实。松一口气之余,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似乎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后,封雪有些烦躁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又在沙发上呆坐片刻之后,她才想起应当弄点东西来填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的胃。

  冰箱里只有牛奶最方便。封雪懒得麻烦,拿了盒新的开了封口就想喝,然而还没喝进嘴,就听见门铃在响。

  在高寒家住了一个多月,高家的门铃还是第一次响,所以封雪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要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看到门后的封雪后,那个男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是?”

  封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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