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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尘色看着她手中的药包,一下子抢了过去,“这是打胎的吧,你们怎么能这样!”

  紫衣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不这样又能怎样?如果要生下孩子,玉坠必定有几个月不能接客,等生完孩子再接客时,又有几个人能记得她?还有,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儿,肯定只能送人,如果生下女孩儿,将来的命运,也不过同她母亲一样。”她抢过药,“我知道你好心,但这事你帮不了玉坠,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生色愣愣地看着紫衣背影。原来,她所能体会到的悲哀,其实根本不及王坠真正感受的百分之一啊……

  然后她想起至坠刚才对她所说的话:如果能找¥卜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就不要顾虑重重……

  谈生意就谈生意好了吧,那个卖酒的色老头却偏偏选在妓院里谈,还说红楼的姑娘个个美貌温柔酥媚人骨,结果来了一看,大多普普通通,只有那个叫王坠的和一个叫雪嫣的长得还将就。苗之秀心里一直嘀咕,而沙大捷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只不过,玉坠有些懒懒的,那个雪嫣却像是看中了沙天捷,一直敬他的酒、如果不是沙大捷不落痕迹地推挡,她怕是整个人都坐在他身上了。

  苗之秀一气之下干脆离席。

  沙天捷有貌,而那个姓常的色老头有财,他苗之秀却像是来陪席的。

  到后院站一会儿,苗之秀感觉好一点了。算啦,他早知道他的才华是不容易被人赏识的。有些自哀自怨地,苗之秀想。

  别说,这红楼的姑娘不怎样,院里的景色倒还不错。清风徐来,吹落一捧粉紫色。粉白色的花。进来时沙天捷告诉过他,这花名叫“紫藤”。

  紫蔽……在北方,他也见过,只是因为很难得,没人能告诉他这花叫什么,而且,当时在他身旁的,是另一个人…….

  唉……苗之秀觉得倒霉透了,才好好地看着花儿,肚子却突然痛起来,而且.痛得要命。

  当务之急,是找到茅房。

  想到茅房,就一定能联想起那黄澄澄之物。呕,对着美丽的花儿有这种联想可真是对花儿的不敬。

  东窜西望,苗之秀心里着急万分,暗自埋怨:人多时巴不得没有人,而现在想找人问问路却连鬼影都看不见一个……咦?前面慢慢走着的不正是一个女子’!

  “姑娘,请等等!’苗之秀大喜过望,她一定知道茅房在哪里!

  潘尘色听见有人叫,可是并没有把被叫之人同自己联想起来。毕竟那人叫的是“姑娘”,而她早已过了为“姑娘”的年纪。

  见她不理睬,苗之秀更着急,他跑上去更大声地叫:“姑娘!

  潘尘色一顿,转过头来。她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跑得有些气喘的年轻人,再四下一看,并没有他人,“你……叫我?”她迟疑地问。

  而苗之秀已呆住了。

  第一感觉是:好美丽的人。没施半点脂粉,却仍是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那双眼睛里,又似乎有远山,有大海,有世间美好的一切万物。偏白的肌肤并不细致,令人犹怜中又带着坚毅……

  被潘尘色如水般瞳目盯着,苗之秀有些微赧。

  随即他发现,这个十分美丽的人,似乎不应当是“姑娘”。她的眼角有细细皱纹,而且那份成熟的美,也不是少女所有的……

  “不……这位大婶……”他尴尬改口,却改得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潘尘色一笑,“公子何事?”

  “请问,这里……哪儿有茅房?’干脆不称呼了。可是苗之秀又想打自己:这么美丽的人,他却问她知不知道茅房在哪里!

  潘尘色再一笑,却是能安抚人心的那种微笑,“不要着急,我告诉你,你朝左面走,绕一条小道,尽头处最大的那株黄桶树下就是。”

  “谢谢!真想多看一眼她啊,可是肚子却该死的痛。啊啊,今天最倒霉的事,该是在美人面前出丑才对!

  看着苗之秀飞一般跑远,尘色摇头失笑。这样的人,如今可真是少见了。

  解决完自己的“肚痛”问题,再回到遇见美人的地方,美人却已经不在那里了。苗之秀甚感失望,虽然他也知道,美人不可能还在那里等他。

  没有再看美景的兴致,苗之秀悻悻然地回到酒席。连美酒,都感觉无味了呢。

  该谈的基本上已谈妥,常姓老头搂住玉坠亲个不停,雪嫣对沙天捷施展半日媚功,却得不到半点回应,脸上有些挂不住,躲到常老头那寻回自尊去了。

  沙天捷早知道苗之秀出去,可见他回来却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沙天捷笑问。

  苗之秀看着他,突然道:“哎呀!她肯定不是这红楼的人!”

  沙天捷有些莫明其妙,“谁不是这红楼的人?”

  苗之秀像是才看到他,“我看到一个美人,一个真正的美人!

  “哦?”沙大捷不是十分感兴趣。只是,能让他这个对“美”刁到极至的好友也赞叹不已的美人,恐怕的确少见。

  “一个真正的美人!我从来也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连你的黄明娟也不行。”苗之秀激动地低叫,”‘她那种美,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撼动人心,而是她的神韵气质……”他越说越迟疑,’‘奇怪,她的打扮分明不会是红楼的姑娘,可气质也不像一般农妇……”真是奇怪!

  沙天捷看着他,“你没有昏头吧?”

  苗之秀白了他一眼,“你才昏头!

  “不管谁昏头,你要知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同常记谈买酒的事,而不是看美女,”’沙大捷端起酒杯。

  啊是。苗之秀又焉下气去,可惜这么美的美人,不知还见不见得着。恐怕真是难了!

  日堂出去了又进来.沙天捷看他一眼,知他有话对自己说,

  不引人注意地走到边上,他低声问日堂:“什么事?”

  日堂悄声回答:“下面的人无意中得知一个消息,说刘坚对爷昨日去看的那个人非常感兴趣,可能……要玩一些阴的手段。”

  沙天捷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吩咐:“废了他的腿。”然后他面色如常地走四座位继续吃酒,欣赏歌女演奏,

  日堂却暗地打一个寒啤,“是。’他退下,虽然爷说话时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但爷眼中一闪而过的嗜杀之光,他却没有看错。

  本质上,他的爷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只是很多年都没有人能让他露出这种目光了,特别是当爷年纪日长之后。

  他有一丝丝好奇。爷在乎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又是爷的什么人呢?

  可是他也只能有这一丝丝的好奇,而且只能将这丝好奇深藏在心底。爷有许多秘密,该他知道的他自然知道,可是不该他知道的……他不去想,也没有胆量去刺探。

  凡是刘家来收钱的日子,尘色多半都不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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